华桑闻到熟悉的香味,眼圈就忍不住红了,她慢慢抬眼看向身侧之人,面无表情地与他说:“你怎么才回来?”却在开口的瞬间,一颗泪珠就掉出来了。
苻琼看她哭了,就有些手脚无措,华桑突然泪眼涟涟地看着他,“阿琼,有好酒吗?我想喝碧海的桃花酿了。”苻琼顿了片刻,低声说:“你别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天还没亮透。山顶上有一座荒废的小庙,院门开合,发出吱呀暗响,但院子里却不脏乱,苻琼笔直进了侧间的地下室里,再出来时便奇迹般地抱了两坛酒。
他对愣愣的华桑一笑,说:“跟我来。”
两人蹬着小庙侧面的竹梯上了房顶。小庙临崖而建,左边不到五米就是万丈悬崖,屋顶的瓦楞还年久失修,苻琼谨慎地走在华桑外面,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挑了一处较为平缓的瓦片,和华桑肩并肩坐了下来。
这时天边已经泛出玫瑰红色的霞光,云海静谧。脚下是望不到边的山林,远方有几只飞鸟从树丛中扑棱而出,叽叽喳喳地玩闹着。
“你来过这?”华桑问。
“前两天刚来过,属下找到的临时议事的地方。”
华桑不再多问,抱起一只小黑坛,揭开封油纸,一阵醇香的酒味飘散出来,华桑就着坛口喝了一口,拍手称赞:“好酒!”
苻琼笑笑,说:“三十年的女儿红,也不算精品,但胜在醇厚。”
天边突然冒出一抹白光,云霞立刻被染得金碧辉煌,清晨的树林也撒上一层金辉,鸟雀们兴奋地发出清越的叫声,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苻琼看着这日出山花,不由得感到心神开阔,生出一种豪迈之情,他也拎起一坛酒,轻轻与华桑手中那坛一碰,
“干杯,为新的一天。”
华桑也微笑,喝了一大口酒,看着那丛丛树林,想起了自己的碧海森林,想起了阿爹和阿娘,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又在打赌下注自己会不会中途跑回家去了...
不知不觉间,华桑就有些上头了,她靠着苻琼的肩头,痴痴呆呆地看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自言自语地说:“什么玩意,出来后第一个好闺友居然就这么走了,怎么像做梦一样?...”
肩上一颗喝醉的小脑袋靠着,苻琼没有觉得心跳加速,反而觉得很安心,就像时光在这一刻都故意流淌得慢一些似的。他用手遮住华桑的眼睛,“别盯着太阳看久了...”华桑顺势闭上了眼,他突然感觉到了手心的湿意,低头一看,华桑已经睡着了,淌了满脸的泪。
华桑睡了一天一夜后,第二日早晨醒来就恢复了神采,斯人已矣,生活还要继续。
华桑和苻琼准备按照原计划去周城,白家带白蕊的遗体回瞻耳入葬。因此白老爷托华桑二人将白蕊的死讯告知周城白家大伯白知志,也留了一封介绍信给苻琼,让他把信交给白知志,他自会安排他们在周城的住处。
白家老爷在这样的境地下还能为他们考虑打算,其重情重义令苻琼动容,只觉得白家成长出来的子弟品行定也不会差,日后若有合适时机可以提携一二。
轻车简行,他二人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到了周城。
白知志住在城东,那一片的大院基本上都是官府的官员们住着,环境优雅,治安上乘。而城西则是热闹的民区,各式各样的铺子花样云集,每个铺子门口都种了一排排花草,烘托出一种祥和而热烈的氛围。而周城的年轻男女们也很是奔放,甚至有新婚的夫妇在街上就牵起手走路,路人们看到也都会投之一笑,是十分浪漫的一座城。
白知志看了他弟弟给他写的信后,得知了苻琼二人只是经过周城,并不久留后,颇为周到地安排了苻琼与华桑的住行,并吩咐他的儿子白绍,领二人在周城好好游览一番。
白绍此人,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着一席白锦蓝纹的袍子,还拿一把折纸扇,与人说话笑意吟吟,颇有几分倜傥公子的风流意味。
“二位哪里人?”
“我们从豫章城来。”华桑抢答。苻琼瞥了她一眼,默认。
“豫章城!那可真远,是坐船来的吗?”
华桑点头,“是啊!整整坐了7天船,现在看着水都发晕!”
白绍哈哈一乐,转眼看到华桑挎着的布包,问,“刚刚这包好像动了一下,是装的活物吗?”
“是我们养的小猫,颇有灵性,离不得人,便带着了。”苻琼觉得自己有必要插话,刷一下存在感。这次轮到华桑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反驳。
白绍一拍脑门,不经大脑地说:“看你们这般眉来眼去的,不像是兄妹,倒像是情人了!”说完自己哈哈哈大笑了几声。
苻琼和华桑默默,双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绍独自笑了几声,自觉也有些说话不恰当,便赶紧转移话题,又给他们沿街介绍周城各景。??白绍待人赤诚,性格开朗,又实则粗中有细,总能从细微处说出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禁让两人另眼相看。三个年轻人迅速熟识起来。
来到了西市最热闹的一片街区,华桑为这花海所倾倒,发出了惊叹的“哇!”然后一路走走停停,在被调动起来的购物欲的驱使下,买了好几样玲珑可爱的发饰。苻琼和白绍也不催促,一边聊天地等着她。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西街正中心,一幢独门独栋的楼阁就坐落在这里,像威风凛凛的将军,给繁花喧闹的西市区,点上了压阵一笔。
“周城最有名的酒楼——青云楼,一楼吃饭,二楼说书,三楼包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白绍一边拾阶而上,一边自豪地向华桑和苻琼介绍道。华桑看他那嘚瑟样,有些鄙夷地想,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自豪个什么劲...
“三位客官里边儿请...哟,这不是绍哥儿嘛!”、“绍哥又来找我们少掌柜啦?”店里经过的伙计冲白绍挤眉弄眼,白绍俊脸一红,“别闹,那个...还有没有包间了...”
这时,一道年轻女声从柜后传来:
“包厢早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提前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