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实在不好意思,这么一个大美人呢。
“辛瑜,谢谢你,还有,你的伤,我一定会治好它的。”
她的声音充满歉疚和自责。
辛瑜欲抬手挠挠头,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只手臂已经废了,只不好意思道:“原本就是因为我,害得你们被人找了错。”
她可不敢说,是因为害怕她出事,澜哥揍她。
澜哥都揍她,那小变态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似的,辛瑜实在受不住怀玉秋水般的目光,主动错开了眼。
澜哥正巧从外边进来,神色淡定地走到床前,先是扫了眼辛瑜,后对着怀玉温柔道:“玉儿,你去休息会,小瑜这边我来照料。”
……
燕云澜审视着床榻的女子,淡声问:“可好些了?”
澜哥似棵挺拔的松树,站在床边实在招眼,辛瑜一边感慨澜哥这恢复速度,一边羞怯怯道:“王爷,不多休息会,专程来看小瑜,小瑜欢喜的紧。”
燕云澜却先一步坐到床沿边,一双乌眸如鹰眼般锐利逼人地紧锁着辛瑜:“我有事要问问你,小瑜。”
辛瑜心下一咯噔,恍惚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眸中露出几分害怕,但还是点了头。
“为何在酒菜里下那种药?”
辛瑜愣了愣,不是该先问“是不是在饭菜里下了药吗”。
“我……”她红了红脸,“我想……”
她结结巴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燕云澜似是因她的吞吐皱起了眉头,约摸猜到她想说什么,脸色不大好看,声音也沉了几分:
“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儿家怎好意思去做?”
辛瑜‘幽怨’地看着燕云澜,不答反问:“王爷昨晚,是如何解开药性的?”
燕云澜脸色没有丝毫变红的趋势,反而更为铁青,直接问她:“辛瑜,这件事你知不知错!”
“我为何要认错!”
辛瑜委屈地巴眨着眼睛,单手扯起被子盖住自己,怒吼道:“我晓得了,王爷昨晚定然和姐姐睡在一起了!”
辛瑜余光看着澜哥脸色,心道:澜哥,这样我就不信你还不羞红脸。
静了一会,燕云澜果然缓了声音,“小瑜,这种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若是有下一次,我绝不轻饶。”
人儿还是盖着自己,不肯露脸,燕云澜有些头疼,一时竟分不清她当真是因为娇纵蛮横才这么做,还是别有心机。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辛瑜才冒出头,哼哧哧地嘀咕:澜哥你不感谢我还板着脸训我,做辛瑜可真难啊。
她当然没意识到自己端给燕云澜的饭菜正好是筱韵命人下了药的菜!
辛瑜当场看《金玉》时,看得比较粗糙,记得大致情节,却不一定记得细节。
可姑娘一点也不担心细节能影响多少,就目前情况看,书中既定会发生的,躲也躲不掉。
那她的剧本,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意识到房间里有小变态给她的窥心镜,心肝一颤,预备撑着“猪肘子”爬起来,把那窥心镜压箱底。
半个身子还没从被窝里出来,小变态不知何时进了她房里,站在床边阴恻恻地看着她,她吓了大跳,差点说脏话。
“殿下有事吗?”
云衍盯着床上笑得虚假的女人看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二哥为何会被这些酒囊饭袋掳到冰洞吗?”
辛瑜心猛地一跳,颤巍巍地藏起仅存的一条左臂,小声地说:“为什么?”
“你个傻子!”他气恼地握紧了拳头,低吼道:“被人当了枪使也不知道!”
辛瑜一脸茫然,湿漉漉的眼中透着几分无辜和莫名。
云衍厌恶极了她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恶狠狠地说: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拿了灶房的酒菜亲自送给二哥吃,二哥才会中了荀攸那个废物的毒!”
要不是他抓了人问,也不知道二哥居然是这样中了招!
“……”
“你不是说,酒菜是你准备的吗?怎么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
辛瑜垂下眼小声地说:“酒是我备的,菜是拿的灶房的。”
云衍从来没如此烦躁过,气得想把眼前人掐死。
咬牙又一想,反正都半死不活的躺着了……就算了罢……
“给你的那面镜子呢?”
辛瑜闻言,刚安稳下来的心又突突地狂跳,“……收起来了,应该放在梳妆奁里头。”
她语气又一转,有些愤愤道:“你要拿回去?”
少年手放在背后,俯视着露出一个脑袋瓜的人,淡淡道:“把那本画册子给我。”
辛瑜不大情愿地摸摸索索起来,那只包成槌子的手严重阻碍了她翻箱倒柜的速度,屋内静悄悄的,云衍既不出声,也不出手帮她。
待她辛辛苦苦找出那本画册子,埋着脑袋,递给他:“喏,拿去。”
云衍并没有一开始就接过来,而是垂眸看向垂头丧气的辛瑜,忽然道:“这本画册,有和二哥说过吗?”
“没有。”
他这才接过来,冰冷的指尖擦过姑娘温热的掌心,痒痒的。
辛瑜听到他淡声道:“不必告诉二哥实情。”顿了顿,带着几分讽刺地说:“你应该有这个本事瞒过他们。”
辛瑜立即抬起头,瞥见小变态脸上明显的讥讽,她装若未见地点点头,笑眯眯地低语:“好的,殿下。我保证这画册只有我们俩知道。”
小变态脸上的讥讽还未褪去,辛瑜已经凑过去轻轻道:“我知道的,秘密。”
某人的眼睛立即喷射出如火焰般炽热的怒气,夹刀子的那种。
辛瑜继续不怕死地说:“殿下现在要出去?要不顺带帮我把门带上?”
半晌,辛瑜听得“砰——”地一声,世界终于恢复安静。
前殿,燕云澜和荀玉二人隔着矮塌桌对坐。
“玉掌门,冰洞之中的妖物究竟是何物?”
荀玉看着眼前人的眉眼,轻叹一声,缓缓道:“数百年前镇压在冰魂阵中的一抹妖魂。”
“为何镇压在冰洞之中,而不早早化除它的妖性?”
“不是不,是不能。”她想起师父当年交代,“数百年前,云中山老祖收了这妖怪的一魂一魄,却没办法驱散它的妖气,只能用此法镇压。”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燕云澜,“邺王此番遭遇,是荀玉疏忽造成,实在抱歉。”
燕云澜没说话,这件事是自己疏漏落了妖物的圈套。
荀玉徐徐道:“不过我倒该感谢太子殿下,若非他先重伤了妖物的魂魄,万佛塔也不能够把那妖物驱散天地间。”
燕云澜闻言眉头却愈发紧缩,云衍的戾气,太重了。
……
在云中山休息三天,澜哥拿到解烈尸毒的药方,告别了荀玉掌门。
荀玉掌门说:“此方或可解那妖兽的毒,但还需要一味稀缺药,你们去碧城姚庄,我依稀记得姚术曾培育过这味药。”
姚术是南方药庄的霸主,也是药业行的翘楚,为人处世,算得上磊落,在碧城更是享誉声名。
譬如燕云澜上次在小客栈听到的那个小道消息,也是因为那个小孩是姚术的儿子,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
在荀玉指引之下,一行人再次出发,往山下碧城。
马车轱辘轱辘地碾压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辛瑜可怜地缩在右下角,车内气氛极其低迷。
马车是荀玉安排的,车夫是个叫天影的俊小子。
辛瑜猜约摸是考虑到有两个伤员,才给安排的马车。
中间横置的坐塌上,澜哥正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怀玉坐在澜哥身边,而辛瑜对面,是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的云衍。
辛瑜无聊地拨弄着右手打了石膏似的白纱布,这要吊好几天,估计吃饭都是个问题。
她苦着张脸,看着裹得丑的想哭的纱布线,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怀玉辛苦给她包扎的。
冷不丁地察觉到头顶有道灼人的视线,她抬头一看,小变态正讥笑地看着自己。
辛瑜心头忐忑不安,这是……知道她给澜哥下药了?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藏着彩虹包里层的窥心镜,藏得这么深,应该不能吧?
之前问过系统,这窥心镜是不是能窥探到她的小九九。
系统高冷地回答:【为保证宿主任务隐蔽性,该法器对宿主无作用】
辛瑜按下心思,干着嗓子带着试探问:“殿下看我做什么?”
大概是这三天都没怎么说过,不是吃就是睡,声音都有些哑哑的。
云衍嗤了一声,对着端坐的澜哥说:“二哥,你这王妃可是愈发娇纵了。”
……我做什么了我娇纵?
澜哥却没听到小变态的话一般,依旧闭着眼睛。
燕云澜在想荀玉的话,临去前,他向荀玉打听,他生父荀司的下落。
荀玉却是无力摇头,告诉他:“当年庆王求到药后,带着庆王妃离开云中山,师兄也不知所踪,这么些年毫无音讯,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以荀玉对荀司的了解,他那样一个心怀大义之人,绝不可能活得这样了无音讯,除非……人已不在。
云衍见燕云澜依旧沉着脸,不愿搭理自己,心中爬上一股无力感,又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燕云澜似乎才听到云衍的话,睨了他一眼。
燕云澜想,这几天也没怎么同云衍说话,现下他主动开口,自己也不好板着脸,便看了一眼坐下辛瑜,无意识地“嗯”了一下。
辛瑜可真是噎着口气,端着虚伪的笑问:“王爷,我是如何娇纵了?”
燕云澜显然没料到辛瑜隔阂他,一愣,身旁的怀玉已经轻轻地笑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