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大庆农庄的田野中,翠绿的麦苗已经长到了人小腿那么高,在深秋的风中泛起一阵阵麦浪,林东与孔明一起坐在田埂上,眼前村庄处不少人在用石料修建新的房子,空闲出来的人正在煮着小麦和黎黍,为下一步酿酒做准备。不远处鸡鸭的啼叫咿咿呀呀的,那是农庄里掌握了人工孵化家禽之后的第一代幼崽,虽然即将冬季万物肃杀,但农庄里面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林东望着左前方不远处正强迫小狗子学武的张倚天,莫须问被她叫在一边当活靶子,莫供奉愁眉苦脸却只能任凭张倚天沙包大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无可奈何。林幼仪乖巧地站在一旁,似乎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三人,但其实注意力一直在和孔明交谈的林东身上,一点都没有移开。
“其实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完全信任林幼仪,因为她太能干了,在几乎没有任何相助的情况下执掌家业,将生意扩展到几乎整个南唐北部,创建了秘密组织缁衣帮,甚至连执掌襄阳权柄的温仁都不知道她还有这帮人马,能在颍王的眼皮底下帮太子党走私银矿,甚至颍王府都有她的人,还有种种事情就不一一而论了。做了这么多几乎已经超过所谓自保的定义了,很难相信她不是为了什么。”
林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我还是和她合作了,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理智告诉我不能完全相信幼仪,但我还是下意识地相信她了。而且我曾想过若是幼仪是个男子,我可能便不会这般,孔明先生,你说我这算是被美色所迷么?”
“所以说,你这次去襄阳,张倚天一点忙都没帮上?”
“不仅没帮上,她简直就是个搞笑担当。”林东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即醒悟过来,“不对啊,重点不是这个,是林幼仪啊!”
孔明呵呵一笑:“主公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别的不说,看人一向很准。”
林东报复性地反唇相讥道:“哦?那马谡怎么说?”
“主公不要老抓住别人的失误嘛,除了马谡之外,姜维、马岱、杨仪之流我哪个看走眼了?我又不是圣人,只是个小小的半神而已,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幼仪的?”
孔明轻摇羽扇,挑眉笑道:“说出来可能主公不信,我觉得林幼仪小姐是把你当他父亲了。”
“啥?”林东惊叫出声,“孔明先生可真是幽默,她爹还活着呢,当然可能和死了也差不多了。”
“主公先别惊讶,亮来给你分析分析。”孔明慢条斯理地道,“父者,矩也,以法度教子,其爱如山,深如渊薮。但林小姐的父亲自其四岁开始,便剃度出家,她渴望父爱,却又得不到父爱,最直接的证明便是她努力将家业经营得如此繁盛,若不是父亲的缘故又有何意义呢?”
“这和我又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主公你教她所不知道的知识,这便是矩,你又在关键时刻救她,这便是山,完美符合一个父亲的定位啊,如果我所猜不错,林小姐便是把你当做了父亲这一概念的具象。”
林东沉默了,因为他竟然觉得孔明说的特么的好像有点道理。
孔明拍拍林东的肩膀:“男人嘛,总要冲动地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就像当年昭烈皇帝为关将军讨伐东吴,理智吗?当然不理智,那时候联吴抗曹才是最优解。但昭烈帝不这样做,他便不是那个永远坚持理想和情义的昭烈帝了。”
“所以说?”
“亮觉得主公做得很对啊,又为我四绝门拉了十万两黄金的赞助,有这些钱别说三千人了,三万人都养得起。至于林小姐到底可不可靠,我觉得主公当好一个严父,时不时对她严厉一点,那样她反而会更可靠。”
“你这话说得,好像林小姐是个受似的。”林东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幼仪的可靠竟然不是靠我风流倜傥的人格魅力,而是因为她缺乏父爱,所以拿我当爸爸?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算了不说这些了,骆阿姨的十万两我给你留下三万来,该买人买人,该买地买地,不要手软,就以这三千巴蜀人为核心,规模往大了扩,能扩多大扩多大。”林东话锋一转,“我要将这个地方建成一个巨大的生产基地,以后这里会出产堪比一郡产量的粮食,大量的农副产品,各地四绝楼所需要的烈酒、家禽、皮蛋等一系列都会在这里出产。所以孔明先生无须吝啬,花光就是了。”
孔明沉吟了一下道:“主公,这是需要长远发展才能见效的事情,家禽饲养这些还好,毕竟周期短,但像种植这些短时间可回不了本,远不如拿去经营四绝楼来得快。”
林东摇摇头道:“商业终究是促进商品的流通,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产出价值,其实相对于那些日进斗金的四绝楼,这个农庄才是我的根本,因为它会大量地产出。四绝楼只能让有消费能力的人受益,但大庆农庄却能够让天下富足。”
“亮何尝不知道,但是主公早已卷入夺嫡风暴之中,难道还不自知吗?”
林东想了想道:“现在看来应该问题还不大,我们四绝门还在发展,暂时并不在风暴中心,先不急着掺和,闷声发大财是坠吼滴!”
孔明无奈地笑了笑道:“主公,你这是多后知后觉啊,或者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么?”
“有吗?”
“怎么没有,四绝门乃是南唐北方武林的武林盟主,南唐号称与皇室同进同退的十二县侯有两个都与主公有关系。这次主公去襄阳,直接弄到了二十万两黄金,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林东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知道很多,多到什么程度真是没什么概念。
“我死之前的季汉有百姓一百余万户,三百余万人,每年的税赋是粮食大概四十万斛,按现在的米价折合下来也不过七万多两黄金。虽然这些年过去,粮食的产量也增长了,国家赋税当不止这些,但主公一下便能弄到相当于季汉三年税赋的钱财,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怕就是太子或者颍王知道了,也会嫉妒得发狂,主公难道真的还觉得自己能闷声发大财?别人不瞎的呀。”
林东这才恍恍惚惚有了个概念,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算经营出一个庞然大物了,可是为什么总感觉还是在草创阶段?
仔细想想倒也明了,自己是合作居多,其实单单自己的势力并不算大,这么想来,自己似乎有点吃软饭的嫌疑,合作的都是女性……不对不对,自己是靠的是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怎么能说是吃软饭呢?是她们主动给我吃的!
“所以主公,你要做好准备,现在的天下第一庄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候,名声已经树大招风,但真正的实力却无法匹配这一名声,若有差池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既然没办法闷声发大财,那就只能硬抗了。”林东站起身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麦地,胸中豪气顿生,“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