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倒地,宁轻山捅了一刀犹不解恨,又连捅了好几刀,直到马儿血液如小河流般四散,才从马的身体里抽回自己的长剑,又在马的皮毛上将剑身的鲜血抹了个干净,插回剑鞘里,横在腰间。
刘与也早已下马,候在边上。
宁轻山收剑,踩上马镫,跨上刘与的马,声音冰冷:“真是废物!竟敢给本殿下如此不知好歹的马!待本殿下回到冰宫,才要好好管理那家驿站。”
随着一声鞭子挥动,马儿长嘶,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刘与背着包裹在后头踩着轻功跟上。
“驾——”
宁轻山骑在马上,缰绳紧紧抓在手中,皱眉努力忽视那不断摩擦出疼痛的地方,忍了许久却仍是没忍住,嘴里骂骂咧咧,嘀咕个不停。
他的马儿跑得很快,刘与在后头急追。渐渐,宁轻山喜欢上这放风筝一般的爽利,便越发将马儿赶得飞快。
马是难得的好马,刘与是身手并非顶尖,不远不近的坠着,心中焦急对方的安危,拼尽全力施展自己的轻功,不多时便已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而他的主子依旧孜孜不倦的挥动手中的鞭子抽打马儿,想象自己生了双翅膀。
马蹄先行踩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原之上,回头已不见刘与的踪影。
宁轻山正心中满足自己这“风筝”放得好,驾着马儿下了个坡,迎面瞧见一个男子。他身穿布衣,皮肤黝黑,一双黑眼珠是令他讨厌的黑眸,正赶着马群遥遥从对面上坡。
宁轻山厌恶的目光迅速流转在这些马匹之间,他瞧见一匹千里良驹,心之所向,驾马向前。
“小子,我瞧着那匹马极差,用我这匹换你那匹,你另给我十粒冰髓珠,便可。”
布衣年轻人面露讥讽,故作没听清的掏掏耳朵:“什么?什么?哪只秋刀虫在这叫啊?讨厌的很!”
宁轻山面色一变,手中的马鞭挥的啪啪作响,转手便朝这个布衣男子而去。布衣男子驾马躲避,随之竟对上了冰冷的剑尖儿。
布衣男子冷哼,随之抽出横在后腰的长刀,兵器交接,马儿们被吓得四下逃窜,那布衣男子心中有气,便怀了教训的心思对待这讨厌鬼。
这个不知哪儿来的刁民竟敢反抗他?宁轻山心下更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几回兵器交接,气喘吁吁的宁轻山感觉对方力气大得吓人,他的剑不断朝自己这边反压过来,而对方应对他时明显很轻松。
这种轻松明显激怒了宁轻山,他一刀砍在对方的马上,马儿吃痛长嘶乱蹿,又惊得周遭的马群混乱奔逃。
布衣男子的马全被惊了,心中聚了火气,瞧着对方一身华丽的织锦长袍,腰带上还镶着红绿宝石,便知对方定是仗势欺人惯了的货色,便心存教训,几刀削去宁轻山的马儿的几块肉,那马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坐在马上的人左右摇晃摔倒在地,那碍眼的织锦布料上沾满了地上的乱草。
布衣男子十分愉悦地哈哈大笑,瞧着对方越来越黑的脸,配着那小鸡仔儿一般的力气,再次挥舞着长剑朝他冲过来,他赶在刘与落地前又戏弄了对方一番,宁轻山又很丢脸的在地上滚了又滚,如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掉在了地上,裹了一身的东西。
他恶狠狠抹了把脸上蹭到的泥土,长剑遥遥指着对方的眉心,双眼冒出火焰:“该死的奴隶,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刘与已经落在宁轻山的身边,眼见宁轻山浑身狼狈,平缓的脸色也稍露出一丝紧张,赶紧替对方扯掉身上粘着的干草,宁轻山抬脚就踹了过来,正中刘与的腹部。
“废物!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替本殿下杀掉!”
“是,殿下。”
“殿下?”布衣男子满脸的疑惑,重复了一句。
刘与接替了宁轻山当了布衣男子的对手,二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兵器交接。边儿观战的宁轻山冷笑着将自己沾满尘土的长剑插回剑鞘里,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对方。
“奴隶,你惹到了当今冰皇的四儿子宁轻山!本殿瞧着这地方不错,你埋骨于此,也算与你的马日夜为伴了。”
布衣男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竟然哈哈大笑。宁轻山被这笑声惹得更加气恼,又将自己的长剑从剑鞘里抽出来,遥遥指着对方。
“奴隶,你笑什么?”
男子轻轻夹了夹马肚,马儿灵活的左右摇摆着,轻巧躲过刘与近到眉心的冰刃,一边笑言:“宁轻山?原来你不仅是那暴君的儿子,还是那个有先天隐疾的儿子!哈哈哈哈,怪不得如此暴虐,真是掠夺成性!”
宁轻山目光阴鸷地盯着布衣男子,磨了磨牙,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本殿下后悔了,你的坟场是野狗的肚子。”
刘与本想着这个布衣男子仅仅是一个游牧为生的人,没想到对方驾着马将他的招数悉数躲了开去,几番兵器相接,他也被对方压着打。纵使他再眼拙,也瞧出对方拿他当孩童般戏弄。
而令刘与更惊骇的是,对方好似有灵犀术一般,连他下一步的招式都能够预判出来,他如同架子上削的薄薄的肉片,被对方翻来覆去地撒上盐巴,抹上猪油,只怕火候一到,他再难翻身了。
刘与明显有败退之相,宁轻山先是对自己身手稍稍平衡,接着便有些慌乱,若是刘与与对付不了对方,那他……
他刚刚思及到此处,周遭又是响起一阵马蹄之声,本以为是那些受惊了马来回逃蹿,却是几个蒙着面的男子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拢起来。
布衣男子先是乐呵了一声,不耐烦地一刀将刘与拍翻在地,这才瞧着周遭的人,舌头舔了舔牙床,挑眉的笑道:“今儿我这小地方真是热闹,诸位都是来捉秋刀虫的吗?”
蒙面男子的头领是个身高马大的年轻人,他蒙着半边脸,却可从上半边露出的脸面上瞧见那半截儿翻红的刀疤,泛着凶光的眼睛在场内扫来扫去,很轻易便钉在穿着最为华丽,且有明显一双蓝眸的宁轻山身上,仰天哈哈大笑,对布衣男子拱了拱手。
“阁下,我们无意与您争斗,这小子能否交给我们来处理?不白给,这里是十粒冰水珠,”刀疤脸从怀里掏出个袋子扔给布衣男子,布衣男子伸手接住,刀疤脸接着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兄弟可去将马儿好好医治。”
布衣男子敞开钱袋口数了数,将那钱袋塞到自己怀中,朝刀疤脸拱手。
“有劳。”
“请——”
布衣男子与刀疤脸的交谈明显惹怒了宁轻山,身为皇子的身份压制住心底的一丝不安,怂恿着他朝对方呼喊:“喂!上赶着送死的人这么多,信不信我禀告冰皇,将你们一个个的发配到苍梧城去打仗!”
布衣男子揣着自己的钱掉头去寻找自己被惊得四处逃窜的马。刀疤脸和带来的人接替了这里,几个人将主仆二人围在中间,刀疤脸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宁轻山。
“正因为您的身份,我们才有的赚这笔钱!殿下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打晕了被我们扛走?”
“放肆!”
刀疤脸和周遭的蒙面人又是哈哈大笑,假模假样地行了个大礼,那双凶悍的眼睛滑稽的鼓了一个斗鸡眼儿:“遵命。”
周遭的人得了刀疤脸的命令,纷纷下马朝中间去捉人,刘与见情况不妙,想用轻功宁轻山离开此地,却被宁轻山一脚踢开。临阵脱逃时再有损他冰子的身份,他再次命令刘与将对方击败。
刘与常年严肃的脸也露出一丝苦涩,仍是提着自己的兵器朝几个人冲去,果不其然,他被几人打翻在地,伤势颇重,爬不起来。
宁轻山此时这才真正惊慌起来,随着对方不断靠近,他拿着长剑对着对方的眉心:“大胆!本殿下的身份是你们可以亵渎的吗?滚开!放肆!”
几人三两下将他拍倒在地,卸了他的兵器,五花大绑扛在马上。宁轻山嘴里又不断啰嗦,最后连嘴都给塞住了,这下几人这才大笑着离去,此地余留一个伤势颇重的刘与,望天等死。
“慢慢吃啊,都有份都有份,吃完咱们接着干!”
在宁欲独居的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宴,全是她小厨房的厨娘给赶制出来的,厨娘的手艺宁欲是心知肚明,才底气满满的请忙活一上午的大家一起用膳。
众人坐得满满当当,除却老宋、宋如一,以及红玲和白行简几人外,其余大多都是火奴。宁欲原本以为这些火奴,会一番推辞或者不屑,她准备了半肚子话说服对方,却瞧那看似火族老大的人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这此邀请。
这下红林老宋小宋和白行简都成了忙前忙后的本家人,连同宁欲都忙前忙后,安排所有人吃喝,忙碌间抬头,便瞧见那个头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吃的最凶猛的小孩子身上。
“吃好喝好啊。”
小孩子吃的很凶猛,脸上都沾上了食物的残渣,被那个火族女子慈爱的擦去,她见宁欲凑过来,便起身朝行了个火族的礼节:“多谢冰姬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