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差不多又过了半年,周瑾瑜父母在食堂工作也快一年了,所谓众口难调,时常也听到一些难听的话,比如说:“这做的是什么菜,连猪都不吃!”在经过考虑后,两人决定离开。
他们在离学校三站路的商场里打下了一个小门面,开始做服装生意,主要的客户就是大学生,这可能是她们从来也没有想到的。每天最早打开门面,最晚才关门,进货和看门面是陈畅莲操持着,周勇义就在家里做饭。一到周末,周瑾瑜就会来到店里帮忙,瑾瑜开始进入半工伴读状态,开始两边忙碌的生活。
周瑾瑜心理一直有个打不开的结:难道我就真的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专科生?周瑾瑜每每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那股不服气、不甘心的劲在心中开始显露,它一直在撺掇着周瑾瑜要与命运争一争。周瑾瑜从前读小学看到比自己大3-4岁的中学生从单位送职工回来的大巴车上下车回家的情形,她历历在目,那是他们单位成绩好的子弟考到市重点中学,每天坐单位车回来的那一刻,看着他们背着大大的书包,相互之间讨论着高难度的题目,那时的周瑾瑜心里就是想中学跟他们一样去市重点中学读。在那个小城市,她不知道大学还分本科和专科,甚至还有那么多人可以读硕士和博士,而现在她在问自己别人可以读本科和硕士,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在经历了艰难的自我鼓励之后,周瑾瑜告诉自己她需要一个涅槃的过程,哪怕最终获得的结果还是不如别人,但是她需要自我认同。周瑾瑜给自己和甄博文制定了严格的日常学习计划,同时开始将本科自考课程纳入到复习的行列。在每次考试之前的2个月是紧张和关键的时期,除开上课之外,周瑾瑜要求甄博文一起都到图书馆进行自习。为了证实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珍惜现在的机会,周瑾瑜比以前更上心、更努力,每次考试都要求向对待高考一样,不管是冬天多么寒冷,周瑾瑜总是要求两个人必须有一个在7点就要到图书馆占位子,以保证当天的学习计划有个安静的环境来实施,确保每天有8小时的学习时间。不管夏天多么炎热,她总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图书馆里仔细研读着自己的课本,并不时笔划着,坚持并持续保持高昂的斗志。
但甄博文的学习方法还没有完全与周瑾瑜的耦合。当甄博文有点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计划时,会在轮到他占位子的那天耍点小聪明。那天7点钟他还是到了,但是他不会进阅读室,站在阅读室门口,任由其他同学进去,一边瞅着座位被别人占用,一边远远的看着远方,估计瑾瑜快到的时候,他会再瞅瞅阅读室里是否还有很多空座位,如果有,他会乖乖的进去坐好,老老实实开始一天的学习;如果只剩下几个了,他会按兵不动,心里默默的念着咒语:快点来人把位子占满吧!等到瑾瑜来了,他会说他7点来了,但是座位已经满了,那时周瑾瑜就会随着他来到他的租屋内,两人玩玩“帝国”,休息一上午,吃完中饭后到教学楼去看两个小时书,那是博文苦中作乐最惬意的时候。
有时候,在阅览室当博文看着书想吐的时候,便会对旁边的周瑾瑜说去上厕所,然后就是2小时不见人,直到快12点的时候,瑾瑜正要发火,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理他的时候,甄博文大大的衣服里藏着掖着什么东西,从后面偷偷的溜到座位上,周瑾瑜一个白眼甩过去,甄博文就会向一只哈巴狗一样,乖乖的围着座位转到周瑾瑜面前,把自己的衣服解开,露出周瑾瑜最爱吃的零食,这时候周瑾瑜脸上的乌云将会烟消云散,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开始品尝她的最爱,这种方法甄博文屡试不爽。
家里开店对于少不更事的周瑾瑜来说,确实是一件进行社会实践的好机会,每天下完课或者下完自习,周瑾瑜都会直奔店里,帮妈妈看店,她总是能卖出一两件商品,即使是在学生放假期间。开店几个月后,周瑾瑜看着店里的衣服不怎么合女孩子的胃口,于是要求随着母亲一起去进货。
那天,周瑾瑜和陈畅莲一起2点多钟就起床了,等洗漱吃点东西,已经是2点半了,两人便在路边等车。
“妈妈,你每次进货都是一个人在路上等呀?好危险的”周瑾瑜说,
“我们没关系的,就是你们年轻女孩不要太晚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好危险的”陈畅莲回答。
母女两互相挽着大概站了一刻钟,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有车灯,慢慢的一辆中巴车停在母女两旁边,这时车上有人在叫:“陈姨,这里,我给你占了位子,哟,今天瑾瑜不要上学,可以陪你去进货呀!”
陈畅莲说:“是的呀,让她也出去锻炼锻炼一下看看。”
“肖姨”周瑾瑜叫了一声打招呼的妇女。
等坐好之后,车子开动了,里面漆黑一片,有打鼾的,有小声说话的,汽车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大概两个小时,汽车已经驶入了服装批发市场旁边,大家依次下了车。这是周瑾瑜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街道旁的小门面全部都开着,似乎是一些小商品的批发地点;街道上也摆了地铺,甚至有5元一件的女士夹衣,满街道都是服装地铺;货车上货物堆得老高,在搬运工的吆喝声中缓慢前进;行色匆匆的各地大小老板四处穿梭。除了蔬菜批发市场,可能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在凌晨5点钟有如此热闹的场景。
当周瑾瑜看着周围的一切出神的时候,陈畅莲一把抓住周瑾瑜的手,就好像抓住3岁小孩的手,生怕她走丢了一样,说:“跟着我,这么多人,转个弯就没看到人了。我们现在要去那条巷子,5点批发市场的门就会开,我们可以到里边去拿货。”
走进巷子,看到批发市场门正好打开,周瑾瑜和陈畅莲手牵手的走着,批发市场的大门与涌入涌出的人流量来比,还是窄了许多。当搬运工大汗淋漓的把扎好的货往里送的时候,根本就不容其他人能通过。周瑾瑜和陈畅莲乘着空隙才进去的。进来后发现很多好看的衣服,陈畅莲介绍说:“这个片区仿品比较多,衣服价格相对便宜。等下带你去另外一个片区,那里的衣服一般都是广州原版,进价比较贵”
陈畅莲带着周瑾瑜在商场里面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店面前,对老板说:“老板,这条裙子现在怎么拿货?”
周瑾瑜一看,是店里早几天走得还比较好的的连衣裙,老板回答说:“现在25元一条,你要的话23吧。”
陈畅莲问:“还要这么贵,20元吧?!”
老板说:“那不行的,老板我没有赚你的钱呀!”
陈畅莲坚定的说:“20元!可以的话我就再拿几条。”
老板说:“21,拿走拿走,随你!”
陈畅莲听完,脸上的表情已经表露本次还价还是成功的样子,说:“好,那就21吧,下次还是要便宜点呀!每次都是在你这里拿货。”
老板说:“唉,我绝对不会贵你的哟,保证你拿回去就能卖得好价钱,保证发财。”
陈畅莲说:“那你再跟我拿5条吧!我要粉色、米色、蓝色、黄色和黑色”
“老板你多拿几条吧。”
“等卖完了,我再拿也不迟呀!”说完陈畅莲已经把老板递过来的衣服放入了进货的大布袋里了,付了钱带着周瑾瑜又向商场深处走去。
陈畅莲带着周瑾瑜在几个店停留之后,进货的布袋也开始鼓起来了,一段时间是周瑾瑜背着的,看着周瑾瑜的步伐逐渐减慢,陈畅莲又一把抓过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飞快的往前走。两人进了一个小楼状的地方,那里的感觉就像是精品店,衣服款式和质量与先前比起来上档次很多,陈畅莲说:“这个地方的货就是原版的了。”
周瑾瑜来到一间小店面前,看着一条半截裙估计大概不会超过20元,怯怯的问:“老板,那条裙子怎么拿货的?”
女老板说:“58!”
周瑾瑜心里一震,心想:怎么会这么贵?如果到我们那里去卖的话,可能58都没有人买,只有专卖店才会有这样高的价格,何况他这还是进价,比专卖店的还要贵。
周瑾瑜叹了口气,转过身,那边有几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穿着一家店的衣服在店面门口叫嚷着:“新版衬衣,广货原版。”那衬衣真的很漂亮,白色,立领,胸前和领子上都有花边,是一种欧式宫廷风格,也是周瑾瑜一直想拥有的。周瑾瑜走过去问:“老板这衬衣怎么拿货呀?”
其中一个女孩说:“40”
周瑾瑜说:“拿一件吧!”
女孩说:“一件不拿!”
周瑾瑜瞪大眼睛看着,女孩接着说:“这是批发市场,至少拿两件,你拿两件吗?”
周瑾瑜想了想:一件自己穿,另外一件也不一定卖的起那个价,相当于穿一件衣服要80,还不能试穿,还不如去专卖店买,算了不买了。咬咬牙,摇摇头,走开了。
此刻的陈畅莲已经是满头大汗,进货袋已经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周瑾瑜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另一个进货袋,将货物分开了,一人背一半,准备离开。从空气混浊、嘈杂的批发市场里出来,外面才是真正早晨的空气,清新、舒服。不知不觉,周瑾瑜她们已经在里面转悠了2个小时了,出来后,周瑾瑜紧跟在陈畅莲后面,朝着火车站走去。她们没有从火车站正门进去,而是通过一条小道爬上了一个坡,从火车站后面进入。穿插其间,要路过几条铁轨,会有火车从火车站开过。陈畅莲提醒周瑾瑜要小心点,两人快速的走到了站内的售票口,买到了7点半的车票。
不久火车来了,这是一辆过路车,等车上在本站要下车的客人全部下完后,她们利落的将货物背上了火车。火车上空气不比批发市场好,没有座位,两人来到一个车门段,找到一块没有水的地上,陈畅莲将货物放在地上,说:“你把货物放下来,我们就坐在货物上休息一下。”
四面瞧瞧,感觉有对他们投来打探、蔑视的目光,这些目光让周瑾瑜感到敌意、拘谨,但是太累了,周瑾瑜还是接受了陈畅莲的建议,坐下来了。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周瑾瑜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陈畅莲任然保持着靠着墙,微睁眼的状态。周瑾瑜问:“妈妈,我们为什么坐火车呀,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有汽车吗?”
陈畅莲回答:“汽车大概要10点多钟才开车,要到12点多才能到家。我们还是要早点回去,争取在9点钟开门。你看我们今天来进货,有来去的车费每人20元,每天平均摊下来要交给市场管理部门的费用、房租费以及伙食费大概要有60元,总共就要100元。少做半天的生意就会要少赚点钱,成本那么高,至少要保证今天不亏本。再说一般做生意,有新货来了,会卖得好点,所以早点回去好处多多的。”
从火车站出来,拖着沉甸甸的货物袋子,终于回到店里,陈畅莲要瑾瑜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过来帮忙,周瑾瑜遵照执行,在家里一睡就睡到了父亲叫她起床吃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