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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映月村,最神奇的恐怕不是映月洞,而是石笋河!这条望不到尽头的河流,既然通向亚都岛。那日,我和沈云洛被巨风卷入大海,随着水流漂泊到石笋河,就应该想到,我们能漂到这里,那么龙震的人,一定也可以顺着找来。

早在昨晚之前,沈云洛就已经发现了隐藏在石笋河上游的神秘杀手,他们是龙震派来的人。沈云洛曾说自己的身份在龙震的面前已经暴露,那么此刻,龙震派人来,绝对是要斩草除根。他既然知道沈云洛是卧底警察,而沈云洛手里掌握着他许多重要的信息,他当初无论出于何种用心要栽培沈云洛,现在,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会置云洛于死地。

引诱沈云洛孤身前往,是计划着先找出对他不利的证据,然后威胁交出,最后杀人灭口。

而沈云洛呢?他虽然清楚,但还是去了。也许,他有胜利的把握,毕竟简扬还在那边,既然沈云洛的身份已经暴露,想必简扬也不会再继续呆在那里,龙震的举动,一定在简扬的眼皮底下。有简扬相助,对付那些人,应该有把握。也许,他想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是我最害怕的结果,等待,我不希望又是绝望!

石笋河上游,那个仰头而掉帽的大峡谷,此刻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龙震的得力助手,龙雨、龙雷,以及十几个顶尖杀手早已把沈云洛团团围住。

清晨的峡谷还是一片阴森,阴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和着寒冷刮起的沙沙树叶声,以及森林中偶尔传出的乌鸦声,显得如此诡异而阴沉。

“少爷,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老大一定不会为难你!”为了打破双方僵局,龙雨好声好气的劝解一脸漠然的沈云洛。

“是吗?”沈云洛扯出一抹讽刺的笑,逼视着龙雨等人,“即使‘背板’他,也会没事?”

“对!因为你们是亲父子!”龙雨据实回答,却惹得沈云洛哈哈大笑,亲父子?他在心里反问,如果他们是亲父子,那么他真正的父亲在哪里?现在是生是死?而如今的‘父亲’,到底是想利用他干什么?利用他的才能吗?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替他出过一份力!报复吗?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这个人!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到‘亲父子’三个字,简扬的面色也暗淡下来,他知道沈云洛所有的事情,也知道现在的沈云洛在听到‘亲父子’三个字的心情。亲生父亲生死未卜,而他还必须认贼作父,与可能是杀父仇人的人共处,让他如何能冷静?

简扬比沈云洛大不了多少,相处这么久,他们更像是亲兄弟。自古有话,兄弟有难,不得不帮,所以,见此情景,他早已卸下带着的面具,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亲父子’并不亲,又该如何做?”站在龙雨右侧的简扬,好似无意间插的一句话,却惹来龙雨一阵白眼。

“龙雷,凭感觉,你似乎有违自己身份!”龙雨,这个女人,也不气恼,绯红的劲装勾出妖冶的身姿,朝阳顺着峡谷投到她的侧脸上,显得如此诡异。

“不错!我也觉得如果我在助纣为虐,会有违自己的责任心!”简扬淡淡一笑,扬眉看向沈云洛,眼神交替,露出会心的微笑。被这个大哥保护这么久,沈云洛早已把他当成亲大哥看待。兄弟间,也有默契感!

“龙雷,你什么意思?”龙雨柳眉一皱,厉声道。

“当然是……”简扬故意拖长声音,然后朝沈云洛使了个眼神,刹那间,枪已经抵到龙雨脑袋上。

“啪啪!”掏出枪,齐刷刷的对准沈云洛。

“龙雨,让他们放下枪!念在相处这么久的份上,这次我可以放过你!”简扬手中用力,枪口已经贴近龙雨的肌肤上,但她却毫无恐惧之心,好似这一切早已料到。

冷瞥沈云洛和简扬一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胸前的那朵绣在衣服上的绯红色玫瑰花,一副庸散至极的模样。故意长叹一声,侧头望着简扬,带着惋惜地语气说:“龙雷,不,准确是简扬简警官,你不觉得自己很不值吗?”

“闭嘴!”简扬懒得和这个女人浪费时间,因为作为警察,第六感十分敏锐,此刻,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出自龙雨等人身上,也不是沈云洛,而是自己,但他心中却一点也不后悔,这是他的职责。低吼一声,又对着沈云洛使眼色,沈云洛会意,弯身避开那几个人的围攻,一步跨到简扬身边来。挟持着龙雨,正往岸边的密林中靠近。而那群人紧追不舍,手中的家伙一直对着沈云洛和简扬。

只要靠近那片密林,沈云洛和简扬胜利的希望大许多,因为里面,沈云洛和米蓉、池离在一天前早已布置好陷阱,就等他们去跳。

但是——

离密林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简扬突然看见龙雨的头发里喷出一样红色液体,来不及避开,双眼一阵火烧般的疼痛传来。捂着双眼,倒在地上哀嚎。

“简警官,我早就说过你来这里不值,你偏不信,现在后悔了吧!老大是何等人物,难道就猜不出你们的身份?哦,不过,你们伪装的真好,如果不是秦非烟那个死丫头被沈云洛一枪打下海,他拼死跳下去,而你也一脸慌张的跑到那艘船上,或许老大还真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可惜啊,你们的性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你,觉得值吗?”龙雨邪恶的笑逼近简扬,一把枪在手中旋转一圈,握住枪把,对着简扬就是几枪。

“大哥!”沈云洛一惊,几枪击退龙雨等人,扶起简扬,投入密林。

尽管沈云洛及时救下简扬,但是简扬胸膛还是中了两枪,而且双目因为龙雨隐藏的毒液,早已失明。双眼的剧痛,使他狠狠的乱抓自己的脸,希望可以减弱双眼的疼痛感。

血,触目惊心的红,在简扬的双目、胸膛上,那双眼睛因为毒液的危害性极强,早已腐蚀,只留下污黑的两个洞。沈云洛不忍心再去看,但是,那血却印在他的脑海中。

龙震!龙雨!他狠狠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人的名字,誓要把他们的名字刻进心里。他的父亲被他们不知道如何惩治,现在生死未卜,他的爱人险些丧命在他们手中,他的兄弟也惨遭毒手,他心中怎能不会有恨!

“老大有令,必须搜到简扬身上的秘密图纸,然后干掉他们,清楚没有?”龙雨修罗般的命令声响起,随即枪声不断。他们不敢冒然靠近,只得用枪当开路石。

简扬听到龙雨的声音,似乎清醒了,只是他一清醒,浑身的痛都袭向他,他强忍着痛,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盒装好的东西,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断断续续地对沈云洛叮嘱:“沈兄弟,这……这是HM计划中指挥部的地图,另外还有‘剧核素’的解剖图,你把它……带回闻风队,和……师……研……究……”

“大哥,你醒醒,到底和谁研究?大哥……”本来已经陷入昏迷的简扬,突然推开沈云洛,精神抖擞的摸到一把枪,站起身,大吼:“龙雨,去死吧!哈哈……”

“嘣嘣!”

枪声不断,血腥味笼罩着整片密林。红艳的血溅到灌木上,瞬间变成暗红色,暗红,不祥之色,让人也不寒而栗。

“啊……”闷哼声接二连三的传来,接着是一具具尸体倒下,倒在灌木丛中。

“妈的!临死前还要咬老子一口,老子让你做鬼也是窟窿鬼!”龙雨咒骂一声,藏入灌木丛中,对着简扬胸膛不停的开枪,就像是练习射击一样,对面的人,只是她练习杀人的道具。

“大哥!”沈云洛不忍心就这样丢下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当他看到简扬的身体上全是枪洞,那一刻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愤恨的冲过去,不用任何东西当挡箭牌,就这样孤身逼近龙雨。

虽然龙雨这边是枪林弹雨,但是,沈云洛毫无畏惧,拿着双枪,愤怒的开枪。百步穿杨,从未失手,顷刻,龙雨带来的二十几个高手全都倒下,一个不剩,就连她自己也只得藏身在灌木丛中,不敢再贸然前进,她还在等帮手。

“咚!”简扬如同巨石一般,倒下的瞬间,身旁的灌木、身后的那株古树都在剧烈的颤抖,似乎被他的精神和勇气震撼。

闻风队又一名队员,就这样英勇献身。

“大哥!”沈云洛半跪在他的面前,带着哭腔,放下枪,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的把他拥入怀中。他的大哥,保护了他十年的好大哥,好兄弟,为了他,就这样牺牲了。他的大哥,亦是才二十八九岁,为了他,为了身负的使命,还一直未娶亲,死后,连清明扫坟头的亲人都没有。

简扬从小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没有一个亲人,而他一直潜伏在龙震身边,为的是保护沈家父子和完成十年前罗洁派给他的任务。年纪轻轻,就这条为国捐躯,烈士墓里,又多了一具墓碑,世间少了一位好警官!

沈云洛突然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母亲去世后,父亲悲痛欲绝,曾几度想过轻生,因为考虑到有他,所以才在走投无路之下,投奔龙震,却把他寄养在乡下亲戚家。但是,龙震居然派人找到他,并且强行把他带走。当他来到龙震身边,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当时,他很害怕,毕竟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一家人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是很幸福,父母亲相亲相爱,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是简扬,那个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大哥,带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来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嗨!兄弟,不要怕!有我这个大哥在你的身边,有危险,大哥替你挡着!”

“大哥,你为我挡住危险,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你同样和我一样有着年轻的生命,现在却……”

“云洛,小心!”沈云洛早已陷入悲伤中,全然忘记身后的危险。

龙雨,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是,此刻却最容易杀掉沈云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没有想到她的身后还有我!

我那一枪打中她的腿、手腕、她惊叫着扑到地上,捂住手腕和大腿哀叫。即使今天不杀她,她也不会有多大的能力,如果我记得没有错,上次她的腿伤应该还没有完全好,左右腿受伤,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她拖着残缺的身子,转身又往河中跑去,想必她那边还会有伏兵,我要斩草除根。回头朝一脸诧异的沈云洛点点头,快步追去。

“非烟,不要去追!”沈云洛放下简扬,跟着追出来,听语气很急。

我顿住脚步,回眸望着他。

“小心!”突然,我耳边一阵飓风袭来,是枪风声。沈云洛带着我就地翻滚,才避开接连不断的袭击我的子弹。好险,如果我还往前走几步,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我。

“你都知道了?”他望着我,眼神中有喜悦,有担忧,还有释放的神情!

“对!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我与他对望的神情一样,多的一份是抱怨。对,我怨他,怨他什么都瞒着我,怨他故意让我误会他,怨他带了这一刻,还想着丢下我。

“对不起!”沈云洛带着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对我说。傻瓜,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无理取闹,是一个嫉恶如仇,报复心极强的人吗?我忍着快要溢出的泪水,突然笑了,笑颜如花的望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女孩在爱情面前,就是这样脆弱。

“非烟,对不起,是我不好!但这是我的使命!”沈云洛把我揽入怀中,抚着我的发丝,眼里充满怜惜,还有深深的溺爱。对,就是这种感觉,这是真正心相系的感觉,心有灵犀,不用再说什么,我们早已明白对方的想法。

“我知道!你有这样的身份,我很自豪!”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我满足了。纵然在劫难逃,我亦无悔,终究,我追随的始终是一份真爱。天长地久的爱情,是不变的承诺,此刻,再也不觉得这是梦,而是现实。

河岸上,我们紧紧的相偎在一起,阳光变得明朗,没有峡谷的遮掩,全部投到我们的身上,静谧的晨风袭来,吹乱了了我的发丝,却吹不乱我的心。

此刻,我们的心格外的平静,静得像一潭缓缓流淌的湖水,没有半点波澜。

“哟!好一对恩爱的恋人,只是可惜,只能去阴曹地府享受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追笑,我们早就猜到是他,只因刚刚那几枪明显是一个人所发出,而龙雨早已受伤,龙震派来龙雨,那么朱青派的人一定是追笑。

纵然知道是他,我们还是静静的在这里等待,子弹只剩下最后一发——

刚才在途中,我早已消灭了企图攻进映月村的几个杀手,而沈云洛的子弹消灭方才那群蝼蚁之众,已用尽。我们缓缓站起来,逼视着追笑,傲然的神色压下了追笑嚣张的气势。

“非烟,等一下趁着我和他交手之际,你带着我刚刚给你的秘密图纸离开这里!”沈云洛暗暗握紧我的手,用心对我说。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固执的摇摇头,表示不会在一个人离开。“这次,我会生死不放手!”

“生死不放手?”沈云洛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然后笑了,充满自信的笑。我知道,我们不会陷入绝境,只要我们心相系,总会有办法。

“你怕不怕水?”他回头看看身后那个深潭,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有你在我身边,不怕!”

“好!”沈云洛好字一出口,和我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在追笑得意洋洋,举起双枪袭向我们的那瞬间,我们牵着手纵身跳进那个深潭中。冰冷、刺骨的寒水让我发出一阵颤抖,埋进水里,氧气快要被抽干。外面一声爆炸声传来,沈云洛拉着我的手,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然后用力一带,我们翻身上了岸。而追笑刚刚站立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他人也不知道被震到什么地方去了。即使没有死,想必也是重伤。

“云洛,你刚才扔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大哥留给我的!”

“大哥他……”

“牺牲了!为了我!”

“云洛!”我们扶持着站在岸边,望着空气中还有硝烟味的河岸对面,心情分外沉重,那里葬身了我们的战友。他此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此,和他十指相扣,给了他最大的安慰。

“嗯!”

“我们回去吧!”

“好!”

借着晨曦,我们并肩挽手消失在这里,我长长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有股飘逸的味道,明媚阳光下的我们,是秋风中最和谐的一幕。两岸绯红和苍绿的树木,在平静的河面上映衬着摇曳的倒影,以大峡谷为背景,勾勒出这里的一角。秋风凌厉,落英缤纷,在片片飘落的枫叶下,一对璧人挽着手缓缓走出,如同误入凡尘的仙人,高贵而又神圣!

多年以后,当有人拿着这幅画在一个小画展上展现的时候,我没有犹豫,不惜花下重金,买下了这幅画,这个画面,是我今生最值得回忆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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