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天没日没夜的呆在书房里,想用看书来填充自己的脑子,让我不再去向他。可是每每看书看到一半脑子里都是他的一笑一动,耳边也会出现他的说过的甜美誓言,可如今誓言就想稻草,一吹随风飘散,飞翔在天地之间就不是落回我的手心之中。
“格格,十三爷,来了。”小路子在书房门前禀告着。
他们知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踏进书房半步,所以有什么想说的都在门外说。
十三来了,他来干什么,是想看我有多伤心吗?
“让他进来吧。”我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本《梦溪笔谈》中《以虫治虫》这一章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翻到一篇文章上来,我无力的抬手,示意小路子下去通报。
“娴儿。”我从书中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胤祥,我的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十三哥,怎么不进来坐呀。”我努力的微笑,想掩饰这心里的不愉快。
胤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走到我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我脸色忧郁,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十三哥,最近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依然努力的微笑着。
“这事我不管。”十三闷了好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也不去看看我未来的十三嫂。”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里的痛楚。
“娴儿,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无能为力。”十三看着我一改往常的好脾气看着我。
“十三哥,替我画幅画吧,我知道十三哥的丹青很棒的,燕娴长这么大还没有自己的画像呢?”我没有理会他,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我知道现在这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走到书桌前帮他铺好画纸,摆上画笔,帮他研好磨,摆上颜料。今天我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宫装,研好磨我站在离书桌的不远处,摆了一个很妩媚的姿势,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十三专注的为我作画,不时抬头看看我,又马上低头画画。
我知道作画是很漫长的过程,摆一个姿势是好保持很久的,可是我却没有一点酸累的感觉,只是定定的看着专注的十三。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了,就让我好好的看看他,好好的记住他,记住的每一个动作。
十三画好了,我走向前去看那幅画,可是那幅画好像似曾相识,我定睛一看,那幅画不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时候见到的那幅画嘛,原来这幅画是出自十三之手。
十三的画功很好,虽然没有现代素描这么真实,却也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入木三分,让人一看便知道画的那是我。
“要在上面题字吗?”十三站在我身旁看着我。
“不用了,不要题字也不要留诗,这样挺好的。”这样一幅画,我要好好的收着。这也是十三送我最后的一份礼物吧。
“娴儿,我的心意你一定知道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十三从背后抱着我。
他的呼出的气息在我颈子上,我不由得身子僵硬起来,十三也感受到我的变化,又收紧了抱着我的手。我不动,任由他抱着,可是我的心却在疼。
“娴儿,我去求皇阿玛让他把你赐婚给我,我不要你去什么科尔沁,不要你去嫁给博尔济吉特·泰迪,你只是我的。”十三扳过我的身子,我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忧郁。
他低下头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这一次不是那么的柔,而是近乎疯狂似的吻,带着霸道的占有。我猛地推开他,手不听使唤的给了十三一巴掌。
“你走,十三哥,你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背过他,眼泪夺眶而出。
“娴儿,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我知道你在乎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命运不许,历史不许,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有这样对你了,我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忘了我。
“不要说了,不想我把事情弄大,你就走。”
“娴儿,我不走,我这一走,你就去嫁到科尔沁去。”
“科尔沁没什么不好,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再说了泰迪贝勒也会对我很好的,那里的风景这么美,我没有不去的道理。再说了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只是玩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说不定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科尔沁那边有那么好的条件,我没有理由不去,你说是吧十三哥。”我流着泪看着胤祥。
听完我的话,胤祥还想说什么,甩门而去。
你走吧,不要在想我了,我不值得的,我不要你日日夜夜的想我,我要你恨我,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这样至少我可以安心了。
这样对你我也是不得已,这样的话每个字就像是一把刀插在我胸膛,尽管这样我还是要说,哪怕那是一千把刀,一万把刀,只要你好,你要你幸福我都愿意挨,我都愿意它们插在我的心上。
我只要你好,我只要你好。别的我什么都不求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你的侧福晋的,以后你还会娶嫡福晋兆佳氏,你也会爱他,你会忘记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忘记的,忘了我吧。
也许,你我就是彼岸花,我是曼珠,你是沙华。那花与叶的挣扎与思念生生不息,生生世世的盼望都换不来一次的相见。是前世的恩,还是今世的怨,让我们彼此相恋却又不能相守。
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今天胤祥要娶瓜尔佳·落梅,郎中阿哈占之女为侧福晋,我很想看看十三穿着喜袍是什么样子,其实不用看十三一定是帅气十足。喜帖发过,我也看过,我看完之后便随手丢到窗外,我不想再看了,这半月以来我依旧足不出户,害怕面对胤祥,害怕看到与他一切有关的事情,我仍然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那里成了我暂时的避难所,我没日没夜的抱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的心思早早的飞到他的身上,也许他现在很高兴,娶到了一个漂亮女子为妾,他应该高兴。
六月风不似春天的微风,吹在脸上带有些热气,我坐在对绣山上看着乾西五所处的热闹。好像却与我无关,只是很淡漠的看着那一切,看着那边欢声笑语一遍,正好与我周围清静的环境相对比,不过我却喜欢这样的宁静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宁静,这里的黑暗与那边的灯火辉煌相得益彰,在黑暗中才不会有人看见我的眼泪。
早就叫小纯他们在堆秀山上放好酒,摆好琴,今天我要为十三弹奏最后一曲,我想过了,胤祥成亲,我便不想再留在这里,我更不想远嫁塞外,我不能就这么认命了,不能就么妥协。我不是清代的马燕娴,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刘燕娴,虽说姓氏不同可我们都叫燕娴,既然这样她的身体我的灵魂,我不要别人来为我的未来安排,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的烈酒从我喉咙划过,自己为自己满杯,又是一杯的喝了下去。我转头看着乾西五所,走到琴边,对着乾西五所的方向坐着,习惯的波动琴弦。
“喜欢对着天空发呆
想着你的笑容出现在云端
你总是能让我开怀
忍耐我的坏
只是这一切将烟消云散
也许遇见你是个错
错在我们身处不同的时空
两颗心交会的时候
一分钟就足够
够我一辈子想念很久
我会选择离开
微笑告别伤害
我知道你心中的那份遗憾
当你为她戴上幸福的头盖
我含泪祝福你有美的未来
想飞到千里外
期待一切重来
想洗去你对你的所有依赖
但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真爱
我永远记得你心中的遗憾”
胤祥你是我心中的遗憾,没能嫁给你是我今生的遗憾,别了胤祥。
弹奏完毕,我坐在石凳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好似这酒不醉人一般,想‘借酒浇愁’让酒精麻痹自己的心,让我暂时的不去向他,哪怕是片刻也好,我不愿再去想他,一想到他怀里搂着人不是我,我的心就疼痛难忍。早知道和你注定是无尽的忧郁,我却不知该如何收回我的心意,不能说出的故事,一场美丽的相遇,爱是一场不悔的沉醉。
不要循规蹈矩,原本我也不是那循规蹈矩之人,我的命运我自己主宰,就算是皇帝的圣旨也不能改变,虽然这道圣旨还没有下达,我不能等到圣旨下达,成为不可更改的事情再去做出决定,那样也晚了,所以我要等圣旨还没下来就要为自己争取到机会——逃离皇宫。
“今天是十三哥大喜的日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呀?”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我慢慢的回头,看着身后站的这个人,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勉为其难的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行礼,又转回头继续喝自己的。
来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定定的看着我,也不说话。被他这么一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大声的朝他吼道,也顾及不了自己以往的淑女形象。
“美女倒是见过不少,可是醉酒的美女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那人淡淡的笑着。
“今天见到了吧,见到了就可以走了,不要妨碍本小姐喝酒。”又一杯烈酒倒入口中,好似这酒已经没有了滋味就如同白开水一般。
我想醉,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却偏偏如此清醒。谁说借酒能消愁,谁说喝醉了就不心烦了,本小姐我现在越来越烦。
“我才来,你就赶我走?我可是特意来陪你喝酒的。”说完他像变魔法一样,手里多了一个酒杯。
“十四哥,那边的酒多得是,怎么不去那边喝酒呢?”我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可是脑子却是清醒万分。
“你没看见十三哥今天的样子,像是拿酒当水一样,我只好溜之大吉了。”他提到一个我最不想听到了人。
我没有理会十四可是心里又开始一阵的疼痛,端起酒杯又给自己连灌了三杯酒。正想再给自己倒酒时,我正想那酒壶的手别人按住了,我抬头看着十四,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手拼命的往回抽。
“有你这样喝酒的吗?”他一把夺过桌上的酒壶,大声的对着我吼道,不让我在碰到。
“这酒要喝的痛快,心里才更痛快,两下子醉了不是更好,什么事都不用想。”我摇着头,晃动了一下身子。见他没有说话我又开口,“你知道吗?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祝福他,希望他过的很好。我努力的让我自己做到去祝福他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我也希望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白头偕老,你知不知道?”在不经意间我已是泪流满面。
“燕娴,不要难过了。十三哥没有娶妻只是纳妾。只要你不去科尔沁,他还可以立你为他的嫡福晋。”看着十四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然后蹲下,拉着我的手。
“嫡福晋?你不明白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一生只能有我一个,爱情是很自私的,不能与人分享的,我不希望我和很多女人去分享一个丈夫,我的丈夫只能爱我,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女人不是你们男人的附属品,不是你们玩弄权力时的棋子,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情。”我没有看他,端起酒杯站在圆柱旁靠着柱子,又是一饮而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原本就不属于我的空间中,如果我还是原来的我,我现在一定是一个高级白领,有车有房又有钱,说不定还找到一个很爱我的恋爱对象。可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低声的叙述着我心中的不满。
“燕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高级白领,那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会不属于这里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不准胡说。”十四似乎是听到我的控诉,他握住我的肩,低头看着我,大声的朝我吼着。
头在剧烈的疼痛,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用手挡着阳光的照射,撑起身子,看到我熟悉的一切,我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和十四在喝酒,好像还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到底说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没有让小纯他们侍候,我换的不是宫装,而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我都决定要走了,这些宫装我就没有必要再穿上它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在穿这样的衣服了。
我走到书桌前铺好纸,提起笔我却不知道要写写什么,我的消失不能就这样结束,我要把我的控诉都告诉皇阿玛,最重要的是,我的父母和我这一屋子的人都不要受到牵连。
“皇阿玛:
请容许我这样叫你,燕娴不孝,不忠,不能承欢于膝,还请您谅解燕娴心中的苦闷。远嫁科尔沁这并非燕娴所愿,燕娴只想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心爱之人已另娶,原本燕娴就不是这深宫中人,燕娴只请皇阿玛放过燕娴。燕娴一定感恩戴德。燕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阿玛放过延晖阁的人,他们与此事无关。
燕娴字”
写完后包在信封之中,在信封上写上‘皇阿玛亲启’皇阿玛的信是留下了,我还有话想对十三说。
“胤祥:
新婚燕尔比翼飞,燕娴本是无福之人,不能嫁与你为妻,乃是燕娴此生的遗憾。因为以后都不会再相见,我即将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还有熟悉的你,我将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我的思念,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我会好好的收藏在心底,永远不抹去。我会在远方为你祈福,愿你幸福。
燕娴字”
写完这两封信我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带上了足够我逃跑的钱财和日后生活所需的银子,我一起床就打发他们几个出去替我办事情,我带上皇阿玛给我的腰牌,我还记得皇阿玛说怕我闷了,想什么时候出去逛逛都可以用这个腰牌的。
我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今天我就要和这里告别,远离这里,眼光不由的瞥见桌上的两封信,我走后定会有人发现,将两份信送到他们的手里。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再见了我最崇拜的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