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玉食三楼雅间,是让臣为冥河留的。除了让臣韩翼韩叹三人之外,旁人未曾进过。就连例行打扫,都是三人倾力亲为。
随着暗墨色的木门从外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白玉立地四友图的屏风。四友,顾名思义,暗指的便是韩翼、韩叹、让臣以及冥河。屏风上,冥河站在星辰之下,如神女般遥望星月。左侧的韩翼执剑挥洒天下,面临千军万马丝毫不减战神风采。韩叹,则坐在冥河下方,隐身竹林,抚琴座谈。而右侧的,便是让臣,他侧卧梅林,饮酒醉卧长天。四人形态各异,仿若不在同一幅画中,却极其和谐的出现在同一幅屏风上,各自为画,却神态相连。
霍不厌冷冷的瞧着画中各人,略有思量。
午近辰时,让臣端着各色精巧美味的餐食进了雅间,一股脑的全推向冥河的方向,丝毫忘了座上的韩翼韩叹和霍不厌。
“来,小卷毛,这些都是你曾经最爱吃的,千层霜,醉里窝,蜜脆鸭皮还有这个,你尝尝,我为你出的新菜,糯肘皮······”说着,让臣一个劲儿的往冥河碗里夹菜。
韩叹在旁面色微窘,轻咳了几声,拉了拉让臣:“外人在呢,注意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霍不厌。
冥河埋头啃着手里的骨头,瞧着眼前三人对霍不厌的疏离,连忙扔掉手中的东西,介绍道:“厌厌,你还不认识他们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冥河连忙起身,站到了韩翼面前,道:“这是韩翼,也是曾经震惊五洲的少年战神。人虽然冷了些,不爱亲近人,但却是真正的大英雄,他是我离开青云巅的第三年在阳谷关认识的。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亲弟弟韩叹,他这个人呢,最好美酒和自由,无拘无束,说他有什么本事嘛,制毒可是天下无敌。而那个笑起来贱兮兮的,是让臣,他算是我的小师兄吧,烧的一手好菜,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优点了。”
说着,冥河拍了拍让臣的肩膀,又坐回到了霍不厌身旁。
“什么嘛,什么叫除此之外没什么优点了?!小卷毛,你也好意思说我是你师兄?你说,拜师傅为师后,你下过厨吗?我看,师父当年说的没错,你费劲心思入厨神门下,就是为了吃!”让臣委屈地别过头去,闹起了脾气。
韩叹在旁,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你就让让怀璧。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好等她回来,就让她吃便天下美食,再也不跟她斗嘴,惹她生气了吗?”
“真的吗,真的吗?”冥河扯了扯让臣的袖子,又一番打闹。
韩翼看着眼前归来的旧人,心中那片冬寒似有暖阳一般,照耀在寒冰之上,逐渐消融。
韩翼眼睛移到了霍不厌,目中略有波澜,“怀璧,你身旁这位是?”
冥河见韩翼开口,连忙将手收回袖子停止了打闹,“这是我夫君,霍不厌。他,是我醒来遇到的良人,昆仑天御主,优点嘛,长得好看!”
“噗——”霍不厌一口酒水喷了出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冥河。难道在自家媳妇儿眼中,自己也就这一副皮囊能让她看上眼?
“吃,吃饭!你们愣着干嘛。”说着,冥河迅速的夹了几个菜到四人的碗里,“翼哥哥的千层霜,阿叹的脆菇,师兄的四喜盒,还有厌厌的,厌厌的胡萝卜。”说着,冥河连忙席卷着桌上的美食,不再看他们的表情。
霍不厌笑着将碗里的胡萝卜吃到嘴里,一个劲儿的为冥河夹蜜脆鸭皮。
冥河吃着碗里的珍馐,一脸满足的看着身边的朋友和霍不厌。突然,她全身的力气想被抽走似,手一哆嗦,碗筷尽数落到了地上。
四人震惊,霍不厌心中一片焦急的扶住面色苍白的冥河,打横一抱,向床的方向走去。
“她,这是怎么了?”韩翼心中一紧,嗓音嘶哑道。
此时的冥河双手紧紧拽着胸口处的衣裳,面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三人面面相觑,心下又急又恼地看向霍不厌,一副要拿你试问的姿态。
霍不厌紧紧的环住冥河,心疼地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待她身子不再颤抖,方定下心来。他看着怀中人儿那苍白的唇,心中如油滚般难受,“前几日,她灵气大散,此时她胸口处的半颗心脏,只能保她半年无虞。”
霍不厌话落,三人的心突然揪到了一起,似刀绞般疼的让人窒息。
让臣慌忙的摇着头,扯出一个僵住的笑容,自顾自的骗自己道:“你少骗人了,她的生死,天都管不了,怎么可能因为半颗心脏就死去?她没心都可以,怎么可能!”
“说,你都对她做了什么!”韩叹怒不可遏的上前揪住霍不厌的前襟,抬拳就要揍下去。
就在他的拳头快要落到霍不厌的脸上时,一双大手突然替他挡了下来,“说!怎么才能救她。”韩翼拨开韩叹的拳头,黯然伤神的看着冥河憔悴的脸。
记忆中的她,从未这般虚弱过。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冥河,让在场的四个大男人额蹙心痛。但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跼蹐不安。因为,世间没有比失去她,再让他们恐惧的了。
霍不厌抬手抚平冥河微紧的眉角,小心翼翼地将冥河放平到床上,郁郁累累地向外屋走去。
“你愿为她反天下,乱五洲吗?战神。”霍不厌垂眸微挑眉眼,一脸审视的看向韩翼。
韩翼双眉微蹙,双拳紧握,“我,凭何信你。”
“就凭我们,都希望她活着。”霍不厌语气渐软,看向床榻上睡不安稳的冥河。
“若能救她,杀人又算得了什么?韩翼,你还在犹豫什么!”让臣心中一片急恼,随后向霍不厌看去,问道:“你说你能救她,凭何而救?”
韩叹从床边起身,眼眶微红地拍了下让臣肩膀,看向韩翼:“哥,我信他。”
“若荡平五洲可换她一命,我愿意!”韩翼蜷着的手指渐渐放松,目光坚毅的看向霍不厌。
霍不厌长舒一口气,附背走向窗边,缓缓开口:“有人设局,以天下为棋,谋的,是她的半颗心,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