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地上的影子出现,一个瘦小的女孩也随即从岩石后闪出。看见谷中这一大群人,她愣了一瞬,然后退了半步,好像想往回跑。可后面追着她的东西似乎也迫近了,她便一咬牙,豁出去一般,拼命往房钏他们这边跑来。
而就在她跑出那个路口的瞬间,一道黑影也出现在那路口旁边的岩壁上。那个黑影明显是个人形,此刻却弓着身子,手脚着地的扒在一石壁尖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
“救,救救我!”
女孩边跑边喊,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绊,狠狠摔在地上。那个追着她的黑影也在此时发难,自上而下朝她猛扑过去。
那女孩吓得紧紧抱住头,整个人都蜷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她感受到的却不是疼痛,反而是面上的一阵温热。好像有什么人温柔的托住了她后背,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护在怀里。
女孩颤巍巍的睁开眼,就看见一片漆黑的衣襟,再往上看,便是白皙的脖颈,还有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的脸。而那张脸上最为夺目的,莫过于那双平视前方的狭长的眼睛,其中那对赤色的瞳孔,红的像血,却又仿佛漂亮的水晶珠子,有某种光芒溢于其上。
此刻的阿泽正单膝蹲着,右手执剑,左手把女孩护在身前。察觉她正看着自己,阿泽也转动眼珠,从眼角瞥她。两人视线撞上,女孩一下子慌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她一把推开阿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他臂弯里跑出来。
阿泽也没硬拦她,她一推,他便松了手,没有半点强迫。
这是个个子矮小人类女孩,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盯着阿泽。或许是终于看清了他身为魔族,而她又被魔族囚禁已久,所以看阿泽的眼神也渐渐开始怕了,下意识就往后退。
然而她还没退两步,后背就撞上一堵“肉墙”。猛一回身,正对上身后那人猫一样的眼睛。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动也不敢动了。
房钏看她这模样,心里一阵哭笑不得。怎么人类的丫头第一次见自己都是这个神情?眼前这个是,当初艾宁也是。难道自己长得真那么吓人?
算了!不管了!房钏绕开那女孩,径直走到阿泽旁边,看向他正对的方向。那边的岩壁上有一个人形坑,坑里头的正是刚才那个追着女孩的黑影。那个黑影浑身被黑气包裹,不是巫烟还能是什么?
房钏边摇头边啧啧有声道:“阿泽,你这一脚踢得多余呀。直接一剑砍了它的脑袋不是更好?一了百了。凭你的身手又不是做不到。”
那女孩还坐在地上,就在他二人身后,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原来刚才,竟然是这个魔族赶上来,踢飞了那个巫烟救了自己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魔族啊,是奴役囚禁自己的魔族啊,怎么会……
这边阿泽没理会房钏话里的嫌弃,摇摇头,目不斜视道:“做是做得到。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还是保险一点好。”
“不对劲?”房钏盯着那个巫烟看了半天,问,“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
房钏也摸摸下巴,琢磨着道:“不过……你要说不对劲,也确实是不对劲。这个巫烟和其他的比起来,貌似也太迟钝了,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从坑里把自己拔出来。”
阿泽点点头:“的确,这个巫烟有些过于笨重……!”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扑上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阿泽登时浑身僵硬,立即回头。房钏也转过头来,眼中略有惊讶之色。
那女孩抱着他哭喊道:“求你!求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我们活不下去了!我们不想死!”
这语无伦次的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完全搞不懂啊!房钏与阿泽互看一眼,还没来得及细问,对面石壁上突然发出石块掉落的声音。两人警惕看去,就见那个嵌在里头的巫烟终于拔出了自己的右手,紧跟着,左手也拔了出来,看这架势,再后面应该就是上身和双腿,最后就能出来了。
来不及细问了,得先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行了丫头,快松手!这里危险!”
房钏直接抓住女孩背后的衣服,生生给她从阿泽身上拽下来,然后往人群那边一搡,道:“给我去那边待着,你的事一会儿再说!”
“可是——!”
“少废话给我过去!”
“房叔当心!”
三个人,三句话,一句接一句响起,一句比一句着急。而当最后那句话出口,房钏也被人猛的往旁边一推,力气之大,他差点一个没站稳跪到地上。转回身,就看那个巫烟已经和阿泽缠斗起来。
这一看,便彻底惊呆了。那巫烟方才明明行动笨拙迟缓的,可现在却异常敏捷有力,它手脚着地,斗起来就和四只脚的野兽一个样,靠扑靠咬的。连阿泽都讨不到好处,战的辛苦。
房钏见状,也赶紧加入帮忙。如今情况紧急,他完全没顾上刚才阿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对他的称呼。那两个字,已经足够暴露阿泽的真实身份。
双方二比一斗了好一会儿,房钏这边终于抓住机会,趁机从腰间抽出长鞭,锁住了那巫烟的胳膊和上身。阿泽当即一个箭步逼上去,也不管这巫烟是不是有问题了,先斩了再说。
手起剑落,那颗脑袋骨碌碌滚到地上,那副没有首级的皮囊也软趴趴的往下一倒,不动了。
二人皆是松了口气,总算有时间缓缓劲儿了。房钏走到那巫烟的尸体边上,又用黑刀把那颗脑袋翻了个面,蹲下细看。原本围绕在它身上的黑气已经都散了,这巫烟也显出生前的容貌。
“这个男人,没有兽角和翅膀,也没有兽耳……”说着,他还伸手翻开了那颗脑袋的眼皮,“也不是双瞳。这么说,他不是人类就是青苍的瑞兽。”
阿泽也站在旁边,盯着那副皮囊,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的确,人类与青苍一族在外貌上几乎一致,如果是活着的,就能凭他们身上是否有人味儿进行区分,可死了的就不行了。
房钏没看他,继续观察道:“被砍了头,也没流什么血,皮肤灰败发黑,恐怕死了有些日子了……身上衣服这么破烂,看来这人,很可能是这岩山里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