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不该把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说出来的,不过现在既然对方与自己目的一致,而且又是本地的人,对这里的状况肯定比自己熟,那同他摊牌再与他联手,无疑是极好的方法。两个人一块儿,省时又省力。
更何况,根据他在虹阴阁里得来的消息,自打这魔族大殿下和魔族女帝闹崩,女帝已是孤立无援,几乎没有任何王族再站在她那边。而清查巫烟一直是女帝的主张,所以这么推测,这个阿泽很可能就是女帝的手下。
既是女帝的手下,又受命彻查巫烟,那手里的情报肯定不少。自己跟他合作,这一趟怎么也不至于落个无功而返。
只是这样就和他在旭荣面前树立的“人贩子”形象不搭了。毕竟一个做人口买卖的跑来调查巫烟那种危险的东西,实在是很不合常理,容易让人起疑。果然就听他问:“大前辈你是黑商,为什么要调查巫烟?”
房钏也不避讳,直言道:“这个啊。前些日子,有人造了个巫烟,从我这偷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得找回来呀。”
旭荣一愣:“可你最开始不是说,你是来找痞子良的?”
房钏略感头痛,心说怎么这小子还记得我开头说的那些鬼话,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当时编的是什么了。好在这一瞬间的蹙眉没让旭荣瞧见,他继续面不改色道:“我是来找他的呀。但找着巫烟也一样,反正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这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那边旭荣唬得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的只知道傻点头。
……行了,看来是暂且糊弄过去了。房钏心下一松,又瞥向旁边那一片早已吓瘫在地的人,他们还被一个一个串捆在一起,根本跑不掉。
房钏发愁道:“那这些人该怎么办呢?给他们解了绳子让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
四周静了一会儿。毫无预兆的,阿泽忽然开口道:“……放出去吧。”
话音未落,房钏旭荣皆是万分惊愕,猛地看向他,异口同声惊道:“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放出去?他居然说要把他们放出去!
“……你,你没开玩笑吧。”房钏难以置信道。
阿泽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于是房钏越发搞不明白了,这些人可都是那魔族大殿下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要是就这么给放走,那钱可就打水漂了。这么干无疑是要跟那大殿下结大梁子的。而那些奴隶也已经听到了他方才说的话,现在都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他,甚至有的还低声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念着“救命”。
看来,他们还是想活。不过也对,这世上,真到濒死的时刻,但凡有一线生机,谁还会想死呢。
房钏又朝那些人瞥了一眼,然后对阿泽道:“你可想清楚了。放他们走,就等于给你自己找麻烦。且不说他们走不走得出这座岩山,就单说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些没人庇护的流民,今天放出去,没准明天就又得被不知道哪个人贩子抓回来再卖。你救得了他们今天,救得了明天吗?”
阿泽仍是那一脸淡漠的神情,道:“他们的明天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管我眼前发生的事。”
行,这话说的真是有骨气有个性。房钏挑了挑眉,心道反正惹出了事也不是我担着,他爱怎样就怎样吧,于是随意地摆摆手,道:“行,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随你的便。”
他说着就要走开。他可不想搅和到这堆麻烦里面。然而刚一转身,背后便不由得一阵汗毛倒竖。他猛地警觉,头顶那对兽耳也不自觉支棱起来,右手随即扶上背后刀柄。
有什么过来了。很不好的东西。
“川叔也感觉到了吗。”
身后阿泽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低沉,明显是也感觉到了那股不祥。房钏简单“嗯”了一声,头一偏,就见他也一手扶着腰间佩剑,神情凝重,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房钏感觉不出那东西在哪个方向,环顾四周道:“这来的是什么东西。感觉不像是一般野兽。”
“……不是野兽。”阿泽道:“很有可能,就是你我都在找的那个东西。”
房钏微微睁大双眼。他二人都在找的东西,难不成是巫烟?
然而另一边,旭荣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都这么紧张。他什么都没感觉到。房钏从眼角瞥见他一脸茫然,直言道:“小子,不想死就和那群人站到一起。待会万一出了事别到处跑,知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这样。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过问归问,他还是很老实的站过去了。房钏也向人群后退两步,拔出黑刀握在手中,心里却又信了几分。如果来的真是巫烟,那旭荣感觉不到就很正常了。他还太嫩了,所以才感觉不到那股不祥。
这时,阿泽忽然转向某条山间石道,同时抽出腰间佩剑,低声道:“……过来了。”
房钏本来被他手里那柄赤红色的长剑吸引了一瞬目光,一听他说,立马也站到他身侧。片刻之后,果然从那个方向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很重很乱,听起来像在逃跑。房钏纳闷道:“怎么回事。怎么是这种声音。”
闻言,阿泽微微眯起眼,道:“声音没错。是两个。”
“两个?”
“嗯。”他道,“一个在逃,脚步很重。一个在追,步子很轻,而且,行动很慢。”
行动很慢?房钏不由得嘴角一抽。心说行动很慢还能叫追吗。算了,反正一会儿那东西过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谷地里登时一片安静,这么多人在,却没有一个敢说话,全都紧张得闭紧了嘴,耳边只有山风吹过时发出的“呼呼”声。但很快的,便有“啪啪”跑动的脚步声响起,而且由远渐近,声音越来越大,在整个盆谷中回响。要不是听力水平偏上,一般人根本分不清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众奴隶听着着诡异的声音,一个个心里都怕到了极点,纷纷抱住旁边的人,也不管是不是认识对方。便在这时,一道细长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房钏他们面向的石道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