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职业都很辛苦,不能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要去做xx工作了,不应该说xx工作是卑微的没面子的,而是应该说,努力吧,努力将来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讲语文的老师突然有点激动,虽然已经没人记得话题是如何到这里的了。
人类强调某一件事很重要的时候的确很喜欢用威胁的语气:如果你不这样做将会有这样的后果。而不是展望的语气:如果你这样做你将得到这些。他们把后一种更多地用来谈条件。
微尘汇聚才有这坚实的土地。
当然不能说人类的努力与回报是等价的,如果是等价的,世间怎么还会有竞争,怎么会有概率,怎么会有悲剧?
没有痛苦,幸福如何能珍贵?
“这个故事没办法一直甜下去……”陈悫说,“你们是不对等的,你们原本就无法在一起,如果是爱情,必定无法一直幸福下去的。”他有些痛苦,他试图从我这里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不爱不就好了嘛。”我是这么回应他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他们是不是爱,如果生活中的点滴都被他侵蚀是不是爱,还是每次留意到他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印记都会有所悸动才是爱。说真的,我没有想过和他们中的谁直到永远。
“可是我希望他们在一起。”他垂着眼睛。
“可能他们也希望在一起吧。”我当时在做物理题,电磁偏转,没有掌控磁场的神明。人类研究电荷,研究物质的微观结构,这对于神明来说并不难接受,并不是和魔法相悖。说到底魔法是人类起的名字,实际上只是一种能量,只不过神明精怪是在另一个维度而已,力不是牛顿的单位也不遵照牛顿三定律而已。
“你希望和罗伊德在一起么?你想和他结婚么?你想和他同风雨共患难么?想做点夫妻间的事么?”他质问我。
“我不想,你应该考虑的是你笔下的人物想不想。”我规规矩矩地转换着左右手的物理定则写着作业。
“大概不想。我说过了他们不平等……”他还是在苦恼。
他这两天似乎想开始连载新文了,可是写大纲写到头秃。
“我不想写苦大仇深或者是有苦说不出的误解不可调和的裂痕。”他是个坚持写喜剧的人,甚至不喜欢两个人之间别扭的不坦率的东西。
“你可以让他放弃神明的身份,然后让他接受失去神力的他,不是挺常见的套路么?”我笑笑。
“你不会这么干的!”他叫道。
“那不是我。那只是个故事。”
“我想给你勾画一个好结局。”
那没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理他,他写大纲写了有几天了。他并没有那么知名,写的书并非可以传世的那种,似乎只是兢兢业业地写着故事,记录着他所见的美好。但是梦君看中的应该不是这一点……
“今天回去,写写自己的梦想吧。应该已经很多年没写过这种幼稚的东西了吧……”语文老师开始即兴布置作业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预知到不会有什么人写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做的事。
梦想这种东西……我只想平静地度过这人生百年,然而命运会照旧往前推进。
我虽然不会刻意去探查凛在干什么,但是发生的毕竟太近了,我知道他这两天揍了不少人,看他们的战斗方式应该是和西姆斯那边的人,当然都是以凛完胜结束,直到最后也没能出现让凛吃瘪的。
然后放学的时候就有人开着黑轿车像黑帮一样在门口堵我了。
这次不是什么骂骂咧咧的小人物,礼数周全认真措辞之后请我上车。
“这里不便说明,还请阁下上车,听在下细说。”他弯着九十度腰在校门口这么堵我。
回去晚了任太太要念叨的……
“你就在这里说。”我当然不怕他们,我怕他们根本没什么事耽搁了我回家的时间。
他保持着动作,过了一会儿略微小声说:“希望你能劝劝洛凛殿下……和我们和解……”
不不不,凛那种甘愿呆在奶茶店试图搞营业额的怠惰男人是不会喜欢打架的,他这么爆燥肯定是因为你们招他了呀!
这么说还真有点好奇……
“西姆斯大人放不下面子……就……很难办……”他嗫嚅着说,这会儿一点黑帮架势都没了。
唔……哪里不太对……我试着理逻辑,但是搞不太懂他们找我要干什么。
在我准备回答“NO”的时候凛出现了,就像是那种救人于危难之间的画风,虽然一脸的不耐烦。挤进人群,把西姆斯的使者拉起来,冷冷地又很暴躁地说:“告诉那个神经病,我合作,请他成熟一点。滚。”
那人愣了一下,忙不迭地哦哦哦地走掉了。
然而人群并不会这么快散去,毕竟这种小城这种普通高中门口出现这种剧情还是挺稀罕的,我看着有人拿出了相机。
“有办法让他们失忆么?”凛还是很不耐烦地小声说。
“为什么?”理解不能。
我穿过人群和穿过结界一样毫无压力。
“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下去?”他压低声音,好像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要披着冷面杀手的壳子却塞着奶茶小哥儿的智商好不好?”我淡淡地说,“系统紊乱了的话自己刷机啊。”
他愣了一下。
“哦。对哦。”然后手插兜和我一道走。
“怎么了?”
“西姆斯这边有眼线。不过平日里他们不会做什么。现代派不追求魔法传承正统或是别的什么,所以他们人数更多,下层构成更复杂,比如街头混混里就有不少。高层精英大概不想干偷鸡摸狗的事儿,所以那天其实是下层的几个人来店里翻腾。我想顺势看看他们到底势力是怎样的,起了点冲突。”他说着说着就有点烦,“我没下重手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威胁了一下之后他们就去西姆斯那儿告状。西姆斯就顺势想调和一下和解,想合作,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啥,但是我不想和他合作,我就拒绝了,他就跟我杠上了,每天那些小混混都会来找揍。我还在查着德雷克的事……那些小混混就扛着西姆斯拨给他们的黑科技觉得自己很牛逼天天叫嚣。”
“结果就一直拖延,他不肯放下面子,你也懒得跟他和解,所以他们来找我说服你么?”
“他是那种一定要高高在上才肯罢休的神经病。他好像觉得你是我的小情人。”
“你在他眼里这么禽兽的么?”
他愣了一下。
“我不是未成年来着么?”我笑笑。
“我不是我没有。”他面无表情地否认了,虽然不知道在否认什么,只是单纯在玩梗的样子。
“那德雷克那边查到什么没?你在查什么?”我问。
“我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说凶手是他。不是不信你,但是这太虚幻了……我想了解一些细节。你不能跟我说太多细节不是吗?因为涉及到我和尤西顿的交易的公正性。而且……这种事你来说也挺奇怪的。”他说,“不过我能找到的线索也很少,我对他在干什么一向不关心。他这之前的确去了那边的景区,之后他就没有消息了,但是我之前接的任务是他派下来的。”
“有什么异常么?”
“异常说不上,他们经常把我撇在最危险的境地然后自己跑路……倒是还多亏了你给的匕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为了试探我而把我丢那儿,说话间也的确会问到我对德雷克的评价,别的没什么。我想德雷克即使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轻易直接打我的主意的。”他说的很轻松,“唯一比较担心的是,似乎没人知道他这两天去了哪里。”
“他一定是在找奥西薇恩的遗址,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也很辛苦呢。”
“这么难找的么?”
“如果没有奥里昂带路,凛知道怎么进魔域么?现在有多少魔法师还知道魔族是如何存在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德雷克应当也是刚刚掌握了进出魔域的技巧,十几年来他应该是把常世翻了个遍,终于意识到遗址在魔域了。唔……这么想的话他更惨了。”这么多年毫无进展……不过魔法师衰微之后传统魔法没落得很严重,现在的魔法师不想融入科学社会又掌握不到古典魔法的精髓,的确很难精进。这么说起来西姆斯先生的事业还是很有前途的,不过他本人并不招人喜欢……
“可是他也不亏啊,虽然没找到目标,但是这些年来古典派基本上占了所有的古代遗迹来起阵,连接了世界各地的魔术流来供应魔力。只不过再强大的力量他们不会用而已,德雷克本人也不见得敢将自身回路与这么大的回路完全接在一起。其实我觉得他们两家正面打的话德雷克赢的面更大一点,但是他似乎并不想这么干……否则也不会执着于你说的那个王权之匙。”凛不认同我说德雷克惨。
“这样么……”的确,如果只是要上位的话没必要执着于一个传说。暗杀效率更高,就像之前看过的他的记忆。
“嘛……”我又不了解德雷克,猜他的心思也很没意义,“凛不用紧张,他拿不到王权之匙的。因为那里没有王权之匙。我不知道人类当时在那里封印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德雷克以为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父亲觉得是主神之泪,德雷克以为是王权之匙,人类传说里都是可以统御世界的东西,但是很遗憾,它们既没有这个功能也不曾被封印,因为我把它们好好收着呢,从不曾被人类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