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夫妻死那日,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很大很大。
天地有感圣人陨落,成汤国运整整悲鸣一个昼夜,场面浩大壮阔,把胡飞逼离了朝歌。
待他回去看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相府惨案触目惊心,赶来的周纪龙环勘查现场,发现姜子牙留书等线索,推敲过后禀报给了黄飞虎。
这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孩子也傻了,好好一个家庭破碎了。
微子德披麻戴孝守灵,时有百姓前来上香,看到痴傻少年实不落忍,好在他身边百官轮流陪护,才没出什么乱子。
众人皆知纣王弑杀亲叔,气死亲姨,黄飞虎对案件实情下了封口令,大家也只知道这么多。
这个选择题,黄飞虎苦思了一个晚上,为保成汤他应该把祸事推给孩子,但剜心治人是事实,根由说到底还在大王身上。
老丞相辛劳了一辈子,到头来身首异处没留下全尸,最后一点骨血还要当杀人犯吗?黄飞虎真的做不到。
成汤大义和私人小义之间,黄飞虎选择了后者,他救不了一个国家,但至少能救一个人。
胡飞看过之后就走了,各人有各人的路,大哥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还怎么去谈其他。
七天守灵,胡飞自始至终没有现身,只托黄飞虎替自己和雪燕上了一炷香,时间会淡忘一切,唯独亏欠与仇恨,刻骨铭心。
比干的事小娘很着急,心心念念想要回朝歌,胡飞怎么劝都不顶事,黄家和皇室沾亲带故,雪燕同样记着老丞相证婚的恩情,为此撒泼舞闹好生厉害。
整整三四天,爱妻都没搭理过自己了,胡飞那叫个心塞,他的小娘不是这个样子的,生活突然就变得好难好难,还是继续去哄吧。
端着饭食来到寝殿,胡飞敲门道:“雪燕?把门开开吧,明天就要启程渡黄河,不出去转一圈了吗?”
“大哥知道错了,先开门好不好?”胡飞求饶道。
“天天说自己是大仙人,一个云不就回去了吗?大骗子!”
“呃……都说了,此次出行有要事,卦相显示只能进不许退。”
“啪!”
好像茶杯砸门上了,只听小娘哭道:“那是皇叔!到底甚么事重要?”
“古寻欢!你狼心狗肺!”
“死者已矣,我传书过你二爹,回去又能怎样?”
“不听不听!看错你了,狼心狗肺!”
娇喝打砸不绝于耳,小娘铁了心要闹,或许相处日久,她已经开启怀疑了。
胡飞的理由无比拙劣,他确实无颜面对比干,小娘这边以敷衍为主,内心的最深处,他其实想让雪燕做个明白人,而不是梦里的蝴蝶。
黑烟闪烁,胡飞把饭食移进房内,叮嘱道:“记得吃饭知道吗?我有事,先去忙了。”
……
一门之隔阂为小,当心里出现隔阂就很难修复了,胡飞感觉爱妻变的陌生,雪燕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夜深了,黑沉沉的寂寞,是两个人共同的煎熬,他们之间再回不到从前,有些悲剧无法改变,因为那是注定的。
第二日照常出行,雪燕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不论大别扭还是小别扭,从不在人前给丈夫脸色。
胡飞知道她心里有根刺,想着法子哄雪燕开心,只是收效甚微,丫头把想法藏在心底,已经看不透了。
滚滚长河浪飞沙,夫妻两个并肩站立,一时被壮阔景色吸引,心思不知飞去了何处。
“微子德痴傻,雪燕若有想法,回去可以把他带回府中管教,细心调理兴许能够治好。”胡飞心中复杂万分,嗫嚅半晌终于开口。
“谢谢大哥,我知道了。”
谢谢二字出口,胡飞心里咯噔一跳,握着扶栏的手越来越紧,他缓缓转头凝视妻子,嘴唇张合把心里话咽了下去。
“应该的,不要说谢谢好吗?”时光流转,当年雪燕的一句请求,如今却从胡飞嘴里说出,当真……世事无常。
雪燕的脸色很难看,她昨夜整宿未眠,双眼通红连妆容都掩盖不住,对于丈夫的灼灼目光,她侧头选择退让。
胡飞凄凉一笑,他从背后搂住娇小身躯,爱妻刹那间的僵硬很清晰传递过来,看来她真知道了点什么。
……这样也好。
“不要闹了,这不是你期待的游玩吗?至少……这一次玩的开心,好不好?”
雪燕低垂着小脑袋,许久后回应道:“恩,都听大哥的。”
几滴清泪洒落,里面参杂了许多东西,至于是什么,只有小娘自己清楚。
女人是善变的,甲板谈心非常有效,雪燕忘却了一切烦恼,以前呆在府里没发现,出来撒了欢的玩闹,累那个词从未出现过。
每时每刻,雪燕都在笑,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胡飞极尽所能宠爱小娘,只有他们两人的蜜月,非常非常幸福。
这一路走了两月有余,那天的事好似过去了,胡飞清楚雪燕的性格,丫头看着傻憨,其实最为内秀,只是藏在心里不说罢了。
“汪汪!汪!”
“嘻嘻,旺财快来这里!”
冬日渐近,还有几天就能到陈塘关地界,这里气候不是很冷,官道旁芳草青青,几朵野花摇曳,有股说不出的惬意。
车厢里烦闷的很,大清早的雪燕和旺财在玩捉迷藏,胡飞倚靠窗棂把玩折扇,娇妻活泼可爱笑颜如画,他打心底里喜欢。
“大哥,下来一起玩儿!”
“汪!人家才不怕,一起就一起!”
三个人的游戏,当然是二打一的时候多,夫妻俩捉弄了旺财好几次,后来小娘背叛协议,开始和旺财联手,把胡飞又整惨了。
“来啦……”
胡飞可不怕他们,大鹏展翅纵出车厢,追着狗子一阵瞎跑,小娘在旁嘻嘻哈哈乱喊加油,早晨就在幼稚游戏中缓缓走过。
“汪!旺财想吃野餐,肉包子要管够。”旺财跑的累了,强烈要求加餐。
“那还不去猎野味,雪燕帮忙生火。”胡飞笑道。
寻了一处小溪驻扎,雪燕拾柴添火,胡飞大厨烤制野味,狗子无事只顾着流口水。
炊烟袅袅香味四溢,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