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耽阳向帝上请求赐婚并得到应允后,第二天一早,中书舍人周远便携一道敕书到了陈从府中。
周远宣道:“河西节度使校尉林耽阳为我朝榜眼,为人正直,才貌双全,有逸群之才;陈从之女陈思秀外慧中,兰质蕙心,有咏絮之才。现林林耽阳向朕请求赐婚陈思,朕已允,待选吉日嫁于林耽阳。”
陈从听罢,呆了许久,直至侍从轻声呼唤“陈大人,接旨呀!”才回过神来,赶忙从周远手里接过敕书。
周远满怀深意地笑着对陈从说:“陈大人,恭喜恭喜!”
陈从忙叫侍从奉茶回礼周远,周远一摆手称“宫中事务繁忙”,便回宫去了。
陈思在房中听罢这一喜报后欢呼雀跃,推着云箩要她把父亲请到闺房。
云箩拗不过她,只好一路小跑到了陈思书房,却只见陈从愁眉苦脸,那神情就像想杀人一样,云箩不敢逗留,只好回到小姐房中,告诉小姐陈大人如此如此神情,陈思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赵玲珑说话了:“小姐呀,您是大人独女,他不舍得您出嫁呢!为人父母,总是希望您能嫁个好郎君,生活无忧!”
陈思道:“六郎不是好郎君吗?他既有治国之才,又是榜眼,与我是门当户对,为什么父亲对他就如此这般挑剔?”
赵玲珑道:“这个,赵玲珑不敢妄测大人心意,或许大人是担心徽州太过遥远吧?”
陈思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只要能和六郎一起,山高路远我也是不怕的!”
赵玲珑笑了笑,表示赞许,心里却是闪过一丝鄙夷。
陈从在房中思忖许久后,带着侍从陈皮去了林耽阳下榻的驿馆,他自知圣旨不可违抗,但为了陈思和自己的官途,仍想让林耽阳退婚。
到了林耽阳房中,林耽阳作揖道:“见过陈大人。”
陈从摆出一副可怜相,道:“六郎啊,我自知当年对舒云不住,但当时实在迫不得已,我也不知道这个事后来会变成这样。”
林耽阳强压心中怒火,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陈大人,六郎两年前随郑大人去河西前,已将与大人之女的事情全盘托出,六郎非陈思不娶。六郎在河西奋战杀敌,只为能建功立业,来日回京后有可向帝上请赐婚的资本,如今既然敕书已下,还请陈大人回府准备,来日将小姐风光出嫁。”
陈从举起手想甩他一耳光,还是没有甩下去,道:“林耽阳,你为商贾人家之后,何以配得起我家陈思?”
林耽阳笑道:“六郎不是已考取功名了吗?从此,徽州林家不为商贾之家,为什么配不起陈思?十五年前我大姊就因为不是士林之女,所以才被大人践踏吗?”
陈从一时语噎。
陈从回府后,陈思已在书房等候父亲,她拉着父亲,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说得陈从心烦意乱,陈思见父亲脸色不大好,以为真如赵玲珑所说,不舍自己远嫁,于是屏退一众侍婢,跪在父亲身前,侧身于父亲膝下,道:“父亲,您是不舍得我吗?”
陈从满腹心事无从述说,不知如何答女儿。
陈思道:“父亲,徽州虽然路途遥远,但以您的权势,您向帝上请一座府第赐予六郎安于京都,那女儿就可以随时回来看望您了,不是吗?”
陈从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脑袋道:“哎,对啊,为父怎么忘了这个!”
陈从一直担心陈思嫁入林家后会遭罪,远在徽州鞭长莫及,却不曾想到这个方法可以避免这个情况出现,马上进宫请示帝上,得到的结果却是“林耽阳娶了陈思后回徽州祭祖后再带回一众家眷回京都留用”的消息,陈从听到这个结果却有种不祥之感。
在府中干等的陈思听罢更是喜上眉梢,陈从终于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大婚当日,帝都街道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一品大员陈从之女是如何风光大嫁,这个女子在坊间的风闻大家也略知一二,也想知看看是哪个儿郎竟可舍弃传宗接代的重任迎娶此女。
陈思请求父亲将赵玲珑一并带走,陈从应允。
厢房中,赵玲珑及一并侍婢侍候陈思梳洗穿衣,赵玲珑心里如打翻一堆的酱醋盐糖,五味俱全。
陈从来到房中,拉着陈思的手,道:“女儿啊,你嫁到了林家,凡事忍让,不要耍小姐脾气了,林家没有公婆,只有林家大女林舒云未嫁,在家主持,你要侍奉好她!”说罢,留下几滴老泪。
陈思含泪点点头。
这时的陈府人头攒动,每位想巴结陈从的大臣都想在陈从前露脸,献上各式各样的贺礼,唯一人出奇招,那就是郑庸。
郑庸那年惊睹陈思美貌,甚为挂心,虽娶了徐璐为妻,但仍心系陈思,拜入陈从门府做其门生,买通陈思侍女云箩得知其所好,常送坊间稀奇之物送入陈思房中,日子长了陈思也对其有所改观。
那日得知其终被林耽阳所得,郑庸带着徐氏到陈府道贺,遣使徐氏为陈思送上金簪、玉镯及书信一封,信中写道:“夫子门生郑庸得知小姐将嫁予林家作妇,现奉上薄礼一份,望纳,郑庸虽为男子,如若小姐他日有用得到在下,在下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陈思看罢觉得莫名其妙,把信给赵玲珑,赵玲珑一看,想着这个郑庸也未免对陈思过于关注,回林家后要提醒六郎留意。
拜堂时,陈思被嫁衣差点跘了一交,站在隔壁的赵玲珑和作为新郎的林耽阳赶忙扶起了她,四只手搭在了一起,两人四目相对,很有默契地回避了大家的目光,这一个动作,被郑庸看在眼里。
夜幕已至,林耽阳一身酒气回到房中,面对着陈思,他百感交集,说道:“思思,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他轻轻地掀开红盖头,托起那貌美的脸庞,想向那樱桃小嘴吻去,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大姊愁容满面的神情和郁郁寡欢的赵玲珑,他一侧身,倒头就睡。
正准备侍奉夫君的陈思一看,痛惜六郎的醉意,赶忙叫云箩过来服侍,云箩却不知去哪里了,陈思只好把赵玲珑叫进房中,吩咐她给六郎更衣。
赵玲珑进房后,看见的是林耽阳还穿着新郎衣服倒头在床中,似乎醉得不省人事,而陈思却不知所措,赵玲珑知道这是他在装醉,她笑着和陈思说:“夫人,让仆女找云箩回来给您更衣,大人就交给我吧!”陈思点点头。
赵玲珑支走了陈思后,把林耽阳扶了起来,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正打算给他洗把脸,林耽阳忽然睁眼抓住赵玲珑的手,说了一句:“玲珑,我怎么办?我不想这样!”
赵玲珑一听,赶忙堵住他的嘴,小声的说道:“公子,小心隔墙有耳!”
赵玲珑接着说:“公子,我们只是走了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您千万不能泄气啊!”
林耽阳还是说着那句说:“玲珑,今天晚上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我的正室是你!”
赵玲珑红了眼睛,说:“公子,我不重要,真的,您的计划成功了,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林耽阳无奈地点点头。
陈思换衣进来时,赵玲珑已将林耽阳吐得满身是污秽物的衣服拿了出来,还给他洗了把脸,向陈思告退。
陈思赏过她后,看着床上的夫君,心想,那府中婆子给她准备的东西今天晚上是用不着了,那算了吧,来日方长呢!我和六郎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