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叆刚进行完第一日的祭祖,就转身去找翾礐。她进屋四周看看,只见翾礐正和长夙聊天,她进入正题前先打个幌子:“卿澜不在?”
“她前日下午出宫采置瓷器去了,最晚后天上午就回来。”翾礐起身行礼,等着白叆切入正题。
白叆点头,开门见山:“翾礐,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黑衣将领眉梢一挑,微微惊讶:“我为什么要帮你?”
白叆默想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应该是愿意帮自己,便开口说:“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长夙一听立刻表示要退下,翾礐道:“无妨,你可以相信他。”
白叆:“我需要施法,一炷香时间内不能有任何人打扰。你能帮我吗?就占用你一炷香的时间。”
长夙一听白叆又要私自施展法术,很是头痛:“这件事已经跟你商讨过,你答应不随便施展法术的。”
白叆低声:“这次算例外吧。翾礐你答不答应?”
翾礐想都不想就否决:“不行。”
“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原则,所有跟法术沾边的事情我一概不过问。”他说话语气相当坚决:“你是女祭司,国家祭祀推脱不掉,你自己胡乱用些术法,我绝对不帮忙。”
白叆有些着急:“你只要在一炷香时间内不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就行,我不会把你牵扯到阵法当中的。”
翾礐指着长夙:“你可以找他。”
白叆和长夙几乎同时叫出来,一个叫:“这怎么行?”另一个:“恕难从命。”
翾礐不去理他们,靠着门操手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容许在下告退。”
这里分明是卿澜的住处,就算是告退,也该白叆和长夙告退,翾礐此言,不过是换种说法的逐客令罢了。
白叆半咬着嘴唇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儿,就听见翾礐的声音凉凉地在身后响起:“你不要整日摆弄那些法术。虚幻的东西最引人上瘾,也最伤害人——你这次又想要用法术干什么?”
白叆抿着嘴,内心挣扎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想回到过去看看母妃。十一年前的明天是我的六容礼。”
长夙反应快,立刻捕捉到白叆话中话:“明日是女祭祀的生辰?女祭司想要回到过去?”
此话一出,倚靠门框的黑衣男子微微皱眉,保持着那个挺拔的姿势一动不动,很长时间都没有答话。长夙往左看一眼没有言语的红衣女祭祀,往右看一眼陷入沉思的黑衣将军,自知插不上话劝阻。
白叆觉得既然翾礐并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再赖着不走就是不知羞耻。可她在迈出脚步的刹那被翾礐叫住,他轻轻开口:“罢了,我要是不帮你,你准会去给别人找麻烦。”
红衣女祭司用萤石粉末在地面上画出五芒星,五个边角上分别放上一支蜡烛。
长夙斜看一眼,认出来这是书中的术法,但不与书本完全相同:“我记得这个阵法。萤石粉绘制的五芒星能抽离魂魄,而白蜡中的回魂香会让人忆起往昔,把魂魄召回。可书上没有将这两种术法混在一起的说法,女祭司这是自己尝试吧。不遵循规矩地施展法术,伤了自己怎么办?”
红衣女子点燃一支蜡烛:“我推算过,若是趁着日落,利用夜间渐起的阴气启用两种术法应该可行。”
长夙给她泼凉水:“世上真有能让人回到过去的法术?大祭司藏书丰厚,可书中也并无记载。任意融合多种术法风险重重,女祭司有没有想过细节问题?你说这阵法能把你带回十一年前?是十一年前的同一天吗?时辰也跟现在一样吗?你是整个身体消失不见,还是像回魂香阵法那样,只有灵魂脱壳回到十一年前?”
翾礐只一个问题:“你确定这法术安全?”
白叆错解了翾礐的意思。因为运送镜馆祭品的事,翾礐被自己连累,白叆听了黑衣将领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翾礐想赶紧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不管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该翾礐负责。
她连忙确认:“放心,到时候只有我一人步入阵法,你只要不跟着进来,就伤害不到你。”
她的回答让黑衣男子的脸色阴沉许多。
长夙对他们两人之间存在已久的沟通不畅问题早已经见怪不怪,尽力为翾礐圆场:“女祭祀放心,将军绝对不会进到阵法当中去的。可法事本就不可预测,这种法术有没有可能会伤害到女祭祀?”
白叆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灰衣长夙认真想了想,坦言:“不知道,书里没说。”翾礐的脸色又阴暗了一度,她还是没察觉。
长夙掌心都是汗,但他修养良好,面色一点没有表现,并试着用令人不易察觉的的方式把话挑明:“当日与女祭司论法,女祭司曾经说过如今的书籍有好多都是随心所作,许多所谓的法术其实并无依据,多为他人杜撰。由此一来纰漏繁多。女祭司是启用司命术法之人,都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玄妙,旁人如何得知?女祭司方才说外人不能进入阵内,万一遭遇危险,我们不就束手无策了吗?”
白叆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其实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内外人进不得,一炷香燃尽,法力就会消失,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里面,你们还是可以把我的尸体取出来埋葬的。”她对少年冗长的言辞微微不满,笑着调侃:“长夙你以后说话可以简单清楚一点,怎么婆婆妈妈遮遮掩掩跟瑛宸似的。”
少年张着嘴吃了个哑巴亏,可他面无表情惯了,及时闭上眼睛呼吸三下,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
黑衣将领满脑子都是“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里面,你们还是可以把我的尸体取出来埋葬”这句话,他寒声道:“死?如果这么危险,我不会帮你的。”
白叆赶紧纠正:“我只是随便说说啦。呃,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说,法术会很安全,一炷香的时间内我的灵魂会脱离躯体,属于这个世界的肉体回不到过去,灵魂却可以穿越时空回到十一年前。而你们也不能进来。一炷香灭,术法与炉里的香相通,我的魂魄自然会回来。如果我透支了体力昏迷不醒,你们也不用担心的。当五支蜡烛开始燃烧的时候魂魄就会飞升,听说没有魂魄的躯体没有呼吸,估计看上去也挺可怕的,先给你们提个醒,到时候别吓着了。”
翾礐想了想:“就算你说的可行。只有你的魂魄回到过去,你要怎么去见容妃?”
其实她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按理说,常人看不到灵魂。要怎么去见母妃,我也不知道。我看过用回魂香剥离魂魄附着在别人身上的记载,估计我也要借别人一具身子骨了。可能会附着在小时候的我身上,也有可能跑到别人身上——”说着说着她神情严肃起来:“你说我万一附身到柳王后身上怎么办?母妃最恨柳王后,她会不会不见我?”
“那你就跟容妃娘娘说明你来自十年后。”一听这口吻就知道翾礐显然跟白叆关心的不是同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过最坏打算,万一你的魂魄困在过去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