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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追查椅子的來歷

南越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拚命地搖動身子,可是椅子卻仍然一點也不動。

忙了足有半小時,他只好放棄了。下了椅子,取起鏡子,跨出了洞,心中在想:椅子一定是根本不會動,剛才感到椅子在動,是不是因為自己血壓低而產生的一種昏眩呢?似乎得找醫生好好檢查一下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把鏡子放在書桌上。他放得十分小心,因為這面鏡子也是古物,據他和許多人考證過,這可能是最早出現在中國的一面玻璃鏡子一一在玻璃鏡子出現之前的一段悠長歲月裏,中國人都是使用銅鑄的鏡子。

他放好了鏡子,試着把身子挺直,卻又一點昏眩的感覺都沒有。他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也都感到一切正常。

這令他相當不服氣,重新又跨進了牆洞,再在椅子上坐下來,這張椅子,又晃動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經過了許多次的反覆試驗,南越終於明白了一點:這張椅子,絕對是會晃動的。

可是,椅子在搖動之際是什麼情形,他卻無法知道。當他一放上一面鏡子,可以看到椅腳之際,椅子就動也不動,好像有靈性一樣,就是不願意叫人看到它是怎樣晃動的。

南越也曾把椅子取過來,用一種槓桿裝置,試圖去拗扭椅腳,看看椅腳是不是可以彎曲。但是當壓力加到五百公斤時,椅腳仍然是筆直的,他也不敢再試下去,唯恐壓力太大會把椅腳弄斷。這時,他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一張奇妙之極的椅子,奇妙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甚至無法說得出這種怪異的奇妙來,要是損壞了它,那實在太可惜了!

但是南越是一個鍥而不捨的人,他想:鏡子不行,可以用其他辦法。於是,他用了很多其他辦法,先是叫他的兩個老僕人來看一一有人看着的時候,椅子就一動也不動。

南越又用了一種小孩子玩的折光鏡筒,利用鏡子對光線的折射原理,可以看到平時看不到的角度,可是當他一有這種東西在手時,椅子也一動不動。

他也利用了先進的科技,把攝錄機對準了椅腳,希望把椅腳晃動的情形記錄下來。但是,總而言之,一有了任何裝置,最簡單的也好,最複雜的也罷,椅子就不會動了;而當什麼也沒有的時候,椅子就會搖晃。

在若干時日之後,南越只好放棄了觀察椅子如何晃動的念頭。他變得十分喜歡這張椅子,一有空就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一一這時候,也照例只有他一個人。

他沒有叫別人也坐上去試試,因為他感到,這張椅子一定有着極奇妙的地方。這種會晃動的性能,最引起他的興趣。在他的心中,已把這張椅子列為他所有的古董中最珍貴的一件,連提也不向人提起。可是他為了這張椅子,卻做足了工夫。

南越做的工夫,是先從明朝的歷史研究起,當然集中在朱宸濠這個造反的王爺的研究上。這所大宅的建造者,據說是寧王府的總管,南越也知道他姓符一一因為他的子孫全是這個姓。可是查來查去,稗官野史、正史列傳全都查遍了,寧王府中,卻並沒有這樣一個人物。

自然,一個王府的總管,在當時可能是炙手可熱、權勢薰天,但畢竟是一個小人物,歷史上,是不會對這種人物有什麼記載的。

令南越感興趣的是,那位朱宸濠王爺對於一切稀奇古怪的東西,或自稱有奇才異能的人,特別感興趣。在記載中,有一個人自稱能飛,去王府求見,立時得到極高的禮遇。那個自稱會飛的人,就在王府的文武官員之前,侃侃而談,談論為什麼鳥能飛,人不能飛的道理。

等到朱宸濠聽得心癢難熬,請那個人表演一下飛行技術的時候,那人居然長嘆一聲:“不幸生而為人,若生而為鳥,自當飛翔。”

照說,這種分明是混吃混喝的人,一定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吧,但是這位王爺在這方面,器量很大,非但沒有處罰那個信口胡言的人,反而送了一些金銀給那人,讓他揚長而去。他的論點是“千金市骨”的典故,說是這樣一來,人人皆知他寧王爺求才若渴,真有本事的人,自然會來。

真有本事的人後來來了沒有,不得而知,可是他造反沒有成功,倒是史有明文的。

這些雜七雜八的記載,自然不會引起南越的興趣,他是希望在雜記之中,找出這張椅子的來歷。

但既然連符總管這個人都沒有提到,這張椅子,自然不會出現在任何的記事之中。

這令南越十分失望,可是他對於這張有靈性的椅子的興趣,卻愈來愈濃。

不過興趣濃是一回事,是不是能弄得明白這張椅子的來龍去脈,又是另一回事。南越始終不明白,何以當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椅子就會晃動,他只是肯定這張椅子一定有古怪。

好了,一開始說的是南越的古董買賣生意,因為介紹南越住的那所大宅,一下子說了許多。但那些全不是題外話,而是和整個故事有着極密切的關係,所以說得不厭其詳。

現在,該說說南越那宗大買賣了。

南越做生意的態度,是已經說過的了。他那宗大買賣,是一封相當長的電報,從北非洲一個國家拍來的。南越拆開了電報,一看之後,就擱在一邊,理都不理,要是換了別的古董商,早就忙不迭去和買主接頭了。

電報的全文如下:

本國政府在卡爾斯將軍英明偉大領導之下,決定成立國家歷史文物博物館。我國有悠久的歷史,但在過去久遠的年代中,殖民主義者把我國寶貴的文物,搶掠至盡,該等文物,流落於國際古物市場者甚多。

素仰閣下為古物經營者個中翹楚,茲特委託閣下,負責蒐集有關北非、伊斯蘭教,以及中東地區可能蒐集到之各種有陳列價值之古物。

該等古物若是閣下藏品,請開列價格,若是代購,請閣下鑑定其歷史價值之後,抽取百分之十佣金。本館經費十分充裕,不必為價格擔心。

盼能於最短期間,列出一千件有價值古物之清單,當即派員與閣下商討付款、運輸問題。

國家歷史文物博物館館長啟

這樣的一宗好買賣,從中可獲得的利潤少說也在上千萬美元以上,那是別的古董商夢寐以求的賺錢機會。可是南越的脾氣,怪起來也真怪。他坐在那張椅子上,一面搖晃着,一面“哼”的一聲:“遊牧民族,忽然靠石油、鑽石變成了暴發戶,有什麼文物!”

自然,南越也知道自己這樣說法,是不符合事實的。卡爾斯的那個國度,雖然在北非,但是和中東文化有着密切的聯繫。而回教文化又是人類最古老的文化泉源之一,流落在世上的古物極多,有一些甚至是極古老、極有文化價值的。但是南越既然不想做這件事,他就不去做。所以,這封可以達成一宗大交易的電報,就被他扔在一邊,未曾加以理會。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原振俠才會有機會來造訪南越。

原振俠又怎會和南越扯上關係的呢?這中間當然是有橋樑的,而橋樑就是黃絹。

那一天傍晚,原振俠從醫院下班回來,才走進宿舍的大門,就有兩個人站了起來,大聲而恭敬地問:“原振俠醫生?”

原振俠點了點頭,那兩人立時把一包東西雙手奉上:“原醫生,這是黃將軍用最快的方法傳遞來的,要我們親自交給你!”

原振俠怔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黃將軍,就是黃絹。就是那個在他生命之中,怎樣努力也抹不去的美麗的女郎。

當他接過那包東西的時候,他不但一片茫然之色,而且還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他當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那兩個人立時告退。原振俠一面走,一面把牛皮紙包拆了開來,裏面是一盒錄影帶。

他又苦笑了一下一一黃絹總是這樣,在他努力到一定的程度,以為已經可以把她漸漸淡忘之際,就會突然出現一下,把他拉回到深切的思念和茫然的境地之中。

這盒錄影帶,又是為了什麼,要十萬火急地送到他的手上呢?

進了門,他連外衣也來不及脫,就把錄影帶塞進了錄影機,開了電視。電視熒光幕上,先是一陣雜亂的黑白線條,然後,就是黃絹。

黃絹仍然留着及腰的長髮,而且她一出現時,身子正在轉過來,長髮呈現一個十分美麗的圖案,散了開來,她又伸手輕輕地掠了一下一一原振俠不止一次說過,這是她最動人的一個姿勢。看來那是故意安排的,表示她記得原振俠的話。

可是,記得有什麼用呢?

原振俠心情苦澀一一他和她,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人,這兩個不同的人,偏偏又有那麼多感情上的糾纏,真不知道如何才是了局。而且,有了了局之後又如何?世上最無可奈何的事,只怕就是這樣了。

黃絹在轉過來之後,原振俠立時也覺察到,她臉上有着一種落寞。雖然她發出甜媚的笑容,努力想把自己這種落寞的神情掩飾起來,但卻瞞不過原振俠。

接着,就是黃絹動聽的聲音一一甚至在聲音之中,原振俠也可以聽得出她的心情實在是十分寂寞,黃絹說:“好久不見了,你好!”

她在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頓了一頓,原振俠喃喃地道:“還不是那樣,你可好?”

黃絹當然不會回答:“拜託你一件事,相信不會佔你太多時間。”

原振俠聽了之後,心中在想:“以黃將軍今日的權勢地位,不論要辦什麼事,可以供你驅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為什麼要來拜託我呢?是藉此可以使我不忘記你,使我可以記起你?唉,你可知道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是什麼?就是把你忘記!”

黃絹繼續說:“你那裏,有一個古董商,名叫南越。我們曾有一封相當正式的公函給他,可是卻一直沒有回音,所以想請你去見他一下。當然,別人也可以做這件事,但是我相信不會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原振俠一面不住傷感地想着,一面緊盯着電視機的熒光幕。就在這時候,他陡然震動了一下,立時按下了暫停鍵。不過他還是慢了一些,沒有使剛才他看到的黃絹的那個神情,停留在熒光幕上。於是他倒帶,再按,一連試了三次才成功。那時,在熒光幕上的黃絹,右手掠着頭髮,視線在望着掠髮的手。

這個神情,看起來也是嫵媚自然的,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之處。但是原振俠卻知道,每當黃絹在說話之中有什麼事隱瞞着,或是別有用意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神情出現一一並不直視說話的對象,而是會藉着一些小動作,把視線轉移開去。

令原振俠感到奇怪的是,黃絹為什麼會在這幾句話中間,出現這樣的神情呢?

他再把錄影帶回帶,把黃絹說的那番話,又聽了一遍。黃絹要託他做的事,實在很普通,那又是為了什麼?她真正的目的,只是讓自己看看她?

原振俠更感迷惘,他繼續看下去。黃絹道:“這個叫南越的古董商,住在一所據說是明朝建造的大宅之中,只怕人也有點怪,多少得下點工夫。其實我們給他的條件十分優厚,他有很多賺錢的機會,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所以一一”

黃絹說到這裏,又現出了那種把目光避開去的神情。不過這一次,並不是掠頭髮,而是無意識地,轉動了她腕上的一隻鐲子。

已經兩次了!

這已經可以使原振俠肯定,黃絹在這番表面上聽起來平凡的話中,一定另外還隱藏着什麼目的!

黃絹繼續說着:“所以你的交涉應該不難,不過,你要把和他交涉的經過,詳細告訴我。你也可以用錄影帶的辦法,因為,我也很想看看你,真的好久不見了,不是嗎?”

黃絹最後的幾句話,有着一股幽怨,令原振俠的心往下沉了一沉。錄影帶已經播放完了,熒光幕上是雜亂無章的線條,和沙沙的聲響。那種雜亂無章的線條,倒有點像原振俠這時的心情,所以他也不去停止它。直到過了好久,他才嘆了一聲,按下停止鍵。

當時,原振俠只是想:事情倒是不難,不過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南越這個古董商,或許有他的特長,但是至少自己未曾聽說過。而世界上著名的古董商多的是,例如英國的蘇富比拍賣公司、法國的伊通古董店,隨便可以舉出十多個來。南越對於正式的公函既然沒有反應,何必非找他不可?

原振俠雖然感到有點怪,但黃絹既然拜託了他,別說是這樣的小事,就算事情再困難,他也會盡力做。

於是,就在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下午他就按址前往。當他發現他必須由一條山路走進一個山坳,才能到達目的地之際,他實在十分訝異,不知道這個古董商是怎樣做生意的。到後來他才知道,南越在把他所有的商品搬進那個大宅中去的時候,僱了將近一百個搬運伕,用最原始的方法,搬了好幾個月之久。

山徑兩旁的風景相當好,還有一小段路兩邊全是竹子,當人走過去的時候,竹葉碰着人頭,發出“唰唰”的聲響來,很有點“獨坐幽篁裏”的味道。

半小時之後,原振俠才看到了那所大宅。那的確是十分宏偉的一所大宅,圍牆上有着琉璃的飛簷,雖然大部分都殘缺了,但是餘下來的,看得出曾經過細心的清理,在陽光下依然燦爛瑰麗。而且,牆角上都有着象徵吉祥的獸類琉璃製品,一望而知,全是精品。在大門口,有一對石獅子,石獅子的雕刻精妙處,都已經剝蝕了,但還是可以想像得到當年的氣派。朱紅色的大門,自然是新油漆的,門上的門神像上鑲着玻璃,因為那一對門神,是明朝時楊柳青的作品,名貴非凡。門上的兩隻銅環,擦得錚亮,連着虎頭,閃着一種深紫色的光芒,那是上好的紫銅。

看到了門口這樣的氣派,原振俠幾乎認為自己找錯了地方!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才發現在最不當眼的地方,釘着一塊小銅牌,上面有“南越古舊物品買賣商店”的字樣。原振俠拿起銅環來,敲了幾下。銅環十分精緻,可以成為精巧的擺設,卻不太像是實用的東西,所以原振俠敲得並不太重,唯恐損壞了它。然後,他在門口等着、打量着,他發現大門上,少了一樣東西。

通常,這樣的大宅,大門上應該有一塊橫匾的。匾上的題字,是表示主人身分之用,例如“狀元第”之類,可是在這兩扇大門之上,卻沒有這塊匾。

原振俠等了一會,正想再敲門時,中門旁的邊門打了開來。一個看來七十多歲的老者,探出頭來,只發出了“嗯”的一聲。

原振俠道:“老先生,我是來見南越先生的。”

那老者是南越的兩個僕人之一,他聽了之後,仍然只發出了“嗯”的一聲,來代替他的問題。

原振俠又道:“有一點古董買賣上的事。”

那老者這才肯說話:“買,還是賣?”

原振俠不知道南越的脾氣是對買進古董比賣出古董更有興趣的,因為其他古董商都是相反的。他忙道:“是買,要買許多。”

老僕跟着南越久了,多少沾染了南越的一點怪脾氣。一聽說是來買古董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連“嗯”也懶得“嗯”了,只是作了一下手勢,示意原振俠跟他進去。

原振俠心中未免有點生氣,心想:一個古董商擺出這樣的架子來幹什麼?

可是,當他走進了客廳之後,他也不禁傻了半天一一寬敞的客廳,所有的陳設,都使他像是回到了幾百年之前。一色的明式椅、几、架,所有的裝飾品都是精品。牆上的字畫,原振俠不是很懂,但只是略作瀏覽,就看到了馬遠的山水、趙孟頫的條屏,和倪雲林的大幅中堂。

原振俠着實呆了好一會兒,弄不懂這個人是古董商,還是收藏家。

他四面看着,那老僕一副不情不願的神色,問:“喝茶嗎?”

原振俠忙道:“好,好,謝謝你!”

那老僕又翻眼:“你喝茶的時候,可得小心點,我們老爺,是用真正萬曆的青花瓷茶杯款客的。”

原振俠打了一個兀,苦笑了一下:“那……就不必了,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南越先生?”

老僕自鼻子中發出了“哼”的一聲,原振俠也不知道他那一下“哼”是什麼意思,那老僕已自顧自走了出去。

反正客廳中可看的東西實在多,原振俠也不覺得時間難以打發,過了半小時之久,才有一個六十上下的人走進來,那是南越的另一個僕人。

這個僕人的名字很俗,叫林阿生,但他也是一個古董的愛好者,尤其對中國東方的古物有相當認識。他自小就是南越的書僮,現在雖是僕人,但實際上是南越的助手。

林阿生一進來,向原振俠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原振俠向紫檀雕花,鑲着螺鈿和自然山水圖案的大理石椅子望了一眼。若單是椅子,他倒也坐了,可是椅子上,全放着看來已經相當舊但刺繡手工精美之極的墊子。他想起請客人喝茶用的,是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瓷,這些墊子,不知道是多名貴的古物,還是別去胡亂坐人家的好。所以他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閣下是南越先生?”

林阿生搖頭:“不是,南先生是我主人,小名林阿生,閣下是一一”

原振俠忙介紹自己,林阿生“哦”了一聲:“是,有些醫學界人士是很喜歡古物的。不知道原先生想要哪一方面的東西?收藏古物已有多久了?興趣集中在那一個地區的古物?還是用年代來區分,或者是專收小件的?”

那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原振俠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來買古董,還要有這樣的手續!他只好苦笑了一下:“並不是我要買什麼古董,而是……”

他把黃絹拜託他的事,說了一遍。林阿生“啊”的一聲:“原來是這樣,主人說他對這一類買賣,沒有什麼興趣,還是委託別家吧!”

原振俠又呆了一呆。大生意上門,非但不歡迎,而且還拒絕,這種情形十分罕見。不過既然林阿生這樣說了,他自然不能硬要人家做生意,而且林阿生已經擺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態。不過就此了事,他也無法向黃絹交代,是以他只好又道:“南越先生不見顧客的嗎?”

林阿生道:“當然,他不見對古物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南先生是不會為了可以賺點錢而浪費時間的!”

原振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一生之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遇到過這樣的場面。他提高了聲音:“不是賺一點錢,而是可以有上千萬美元的利潤!”

林阿生瞪着眼:“先生,當一個人已經有了一千萬的時候,再為了另外的一千萬去委曲自己,那實在是愚蠢不過的事,你說是不是?”

原振俠又呆了半晌,想想林阿生的話也十分有理,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只好嘆了一聲:“那我只好告辭了,對不起,打擾了!”他絕對沒有想到,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會鬧了個沒趣。

在回家的途上,想想剛才的經過,原振俠覺得,那簡直可以當作奇聞來說給別人聽。

回到家中之後,原振俠已決定了忘記這件事。他選了一首聖桑的鋼琴協奏曲,整理了幾個墊子,準備躺下來,舒舒服服地欣賞一下法國音樂大師節奏明快瑰麗的作品。

可是,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原振俠一拿起電話,就聽到了黃絹的聲音。

黃絹的聲音低沉輕柔,十分動聽。可能原振俠由於內心深處對她的特異感情,一聽到了她的聲音,竟像是遭到了電擊一樣,好一會沒能發出聲音來。直到黃絹問了好幾遍後,他才緩過氣來答:“是我!”

在他回答之後,黃絹停了片刻,才道:“我託你做的事一一”

原振俠立時答:“我才從那古董店回來,沒有見到那個叫南越的人,只見到了他的一個助手。他助手說,對你的買賣,沒有興趣!”

原振俠預計黃絹聽了自己這樣的答覆之後,一定會十分驚訝,因為這畢竟是不合常理的事。可是黃絹的反應,卻像是遭到了拒絕是很自然的事一樣,一點也沒有訝異,只是道:“唉,是我不好,我忘記告訴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黃絹不覺得驚訝,原振俠卻感到了奇怪。他勉強笑了一下:“忘記告訴我,在見這個古董商之前,必須至少在古董知識方面,進修十年八年?”

黃絹“格格”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十分動人。可是在這時候,原振俠卻有一個強烈的感覺,感到黃絹這時的視線一定不是望着電話,而是望向別處的。那是她心中有事情隱瞞着的一個慣性動作,就像是在錄影帶中曾見過的那兩次一樣。

她笑着一一笑聲聽起來也有做作的意味,原振俠心想:她究竟想要幹什麼?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黃絹笑着道:“當然不必!這個古董商的脾氣有點怪,但是他真正有好東西。我已經打聽過,上門去的人會被問及對什麼有興趣,你是怎樣回答的?”

原振俠照實說了,黃絹的笑聲聽起來更動人:“難怪你連他本人都見不着了。你再去一次,告訴那個助手,你對椅子有興趣!”

原振俠陡然一呆,忍不住問:“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黃絹像是想不到原振俠有此一問,停了片刻才道:“椅子之中,也有不少是古董的。你就照我的話去做好了,請你再去一次。”

黃絹最後的一句話,是放軟了聲音說的,那令原振俠起了一陣蕩氣迴腸之感:“你一呼百諾,為什麼一定要我做這件事?”

黃絹又停了一會:“我需要一個我認為靠得住的人,來替我做這件事,我實在走不開,不然我一定自己來了!”

原振俠緩緩地說:“一個什麼國家文物博物館就那麼重要?而且,椅子和博物館有什麼關係?”

黃絹像是發出了一下頗不耐煩的聲音,但隨即語氣卻又十分柔和:“能不能為我再去一次?”

原振俠長嘆一聲,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能夠拒絕嗎?”

在黃絹動聽的笑聲之中,通話結束了。原振俠把手放在電話上,呆了半晌,連他自己也不能了解自己。何以平時是一個性格十分堅強的人,但是一和黃絹有了接觸,便會變得那樣討厭一一他有時真的很討厭自己!可是一想到黃絹飄揚的長髮、纖細的腰、宜嗔宜喜的俏臉,他還是只好再嘆了一口氣。

於是,他再度在那所大宅之中,見到了林阿生。

原振俠不想假充對古董內行,故只是攤着手說:“我對椅子有興趣,椅子!”

他特別強調了“椅子”兩個字,是因為將椅子和古董連在一起,畢竟不是十分常見的事,卻沒料到林阿生聽了之後,居然一副鄭重考慮的樣子,想了一會,才道:“請你等一等!”

他拋下了原振俠,倒十分放心讓他一個人留在全是價值非凡的古物的大廳之中。原振俠等了二十分鐘左右,才看到了南越。南越的神態更難看了,他甚至是昂着臉進來的,只是眼珠向下,略微瞄了原振俠一下。不過開口倒十分客氣:“閣下對椅子感到興趣?”

原振俠忙道:“是。”

南越“嗯”了一聲:“請問閣下對椅子知道多少?”

這一句話,又把原振俠問住了。

南越隨便揀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也不理會椅子上的錦墊,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樣子:“椅子,在中國古代是沒有的。漢以前,中國人只知道席地而坐,到唐,椅子才從西域胡人處傳進來。椅子的形狀,可以變化出無數種來……”

原振俠聽到這裏,忍不住冷冷地道:“用處卻只有兩種,一種是供人坐着——”

他說到這裏,故意頓了一頓。南越總算低下了頭,向他望來,顯然是想聽聽椅子的另一種用途是什麼。

原振俠笑了一下:“還有一種用途是,舉起來,敲在某一個渾蛋的頭上,好令他變得正常些!”

在南越還沒有會過意來之際,原振俠已經轉身向外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大聲道:“希望你不會有被椅子砸中頭部的一天!”

他走得相當快,一直到走出了大宅,也未曾回頭,所以不知道南越在聽了自己這句話之後的反應如何。他自己卻感到無比的痛快,兩次到這裏來憋的一肚子氣,總算全發泄出來了!

他回到家裏,等候着黃絹打電話來,好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她,同時也向她說明,事情看來很簡單,但自己實在沒有法子做到。

可是一直到了深夜,黃絹也沒有來電。第二天是星期天,原振俠放棄了原先準備參加的體育活動,只是在家裏聽音樂。每一次電話響,他都以為是黃絹打來的,等到拿起電話來,聽到不是黃絹的聲音,他就悵然若失。

一天就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度過,黃昏時分,他離開了宿舍,在附近的一條小山徑中散步。那條小山徑十分幽靜,他找了一個大樹樁坐了下來,抱着膝頭,聽着不遠處的山溪,因為最近多雨而發出的潺潺水流聲。

就在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人正由小徑的入口處走過來,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原振俠起先並沒有留意,可是那人來到了距離他約莫十公尺處時,竟然揚聲叫了起來:“原醫生!原醫生!”

原振俠陡然怔了一怔,他可以想像任何人在這種優雅的情調中出現,叫着他,甚至如果是黃絹突然出現的話,他也不會更訝異,可是這個人居然到這裏來找他,那真是他絕想不到的事。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原振俠還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只是聽聲音,他已經認了出來,面前走過來的人,正是那個架子大得嚇人的古董商南越。

剎那之間,原振俠又是驚訝,又勾起了兩次受的氣,他也故意揚起了臉,並不答理,一直等到南越來到了他的面前。

南越看到了他,十分高興:“原醫生,有人說你在這裏散步,這裏的環境幽美,你真是雅人!”

原振俠先是“哼”的一聲,但是接着自己也忍不住感到好笑,裝腔端架子畢竟不是他的本性,他隨即笑了起來:“南先生,何以前倨而後恭?”

南越嘆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原振俠盯着他,這時他才注意到,南越並不是故意昂着臉的,而是他的鼻孔翹向上,所以自然給人一種他總是昂着臉的感覺。這時,南越現出一副有難言之隱的神色來。

原振俠倒覺得好笑:“南先生,要是你改變了主意,願意接手這項買賣的話,反正我的朋友還沒有打電話來,還來得及。”

南越聽了之後,卻搖了搖頭,仍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這種神態,倒令原振俠有點摸不着頭腦,只好等着。

過了好一會,天色幾乎已完全黑下來了,南越才道:“原醫生,你可否把你的資料給我看一看?”

原振俠聽得莫名其妙:“什麼資料?”

南越嚥下了一口口水:“有關那張椅子的資料!”

原振俠站了起來,揮着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什麼叫‘那張椅子的資料’?”

他說着,走近了一步,看清了南越的臉上那副焦急迫切的樣子。這種樣子,倒不是假裝出來的,可是原振俠卻又實實在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南越遲疑着:“是這樣的,你走了之後不久,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原振俠忍不住諷刺他一下:“原來你那所古宅之中還有電話的!”

南越的神態有點忸怩:“我們畢竟很難抵抗現代的科學文明,不過我用的電話,全是古物,我書齋中的那具,是電話發明之後第二年的出品!”

南越使用的電話,就算歷史可以上溯到白堊紀,原振俠也沒有興趣。他有點焦躁地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對方廢話少說。

南越會意:“電話是北非一個國家的領事館打來的,就是要向我購買古物的那個國家。一個自稱是副領事的人說,有一份有關一張奇特的椅子的資料在你那裏,如果我有興趣,而你又肯答應……我可以看一看。”

原振俠耐着性子聽完,向小徑的出口處走去,南越忙跟在後面,一直離開了山徑,來到了有路燈的地方,原振俠才站定。

他才一站定,南越便急急來到他的面前。原振俠很誠懇地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椅子,什麼椅子?”

南越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泄露一個重大秘密一樣:“一張會自己晃動的椅子!”

這句話,卻並沒有引起原振俠什麼特別的驚訝。

因為原振俠絕想不到,南越所說那張“自己會晃動的椅子”是那麼古怪,一般來說,會晃動的椅子,一點也不稀奇,一張普通的搖椅,就會晃動。

南越看出原振俠不明白,他雙手亂揮着,神情焦急,終於嘆了一聲:“唉,說也說不明白……”隨即他又一咬牙:“我甚至可以給你看看那張椅子,雖然有關它的事,我對林阿生也沒有說起過,只要你肯把那份資料給我看看!”

原振俠嘆了一聲,用緩慢的聲調回答:“第一,我對一張會自己晃動的椅子,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別說你肯大方讓我看,就算你送給我,我也不會要。第二,我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份資料,也不明白何以一張椅子會有什麼資料。既然該國領事館已和你直接接觸,我和你之間也就沒有什麼了!”

他說着,雙手用力一揮,作了一個十分堅決的手勢,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幾次回頭,看到南越苦着臉,跟在後面。可能是由於他剛才的那番話,說得太堅決了,所以南越並沒有再開口請求什麼。

一直到原振俠走進了宿舍的大門,他才長嘆一聲:“原醫生,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請你有意披露那資料時,打電話給我!”

原振俠雖然接過了名片,但是道:“不會有這樣機會的,我真的沒有那份資料!”

南越看來仍然不相信,又長嘆了一聲。原振俠不再理會他,推開玻璃大門,走了進去。當他踏進電梯之際,還看到南越木然地站在門外。

原振俠只感到莫名其妙,他所能肯定的是,黃絹一定不知道又玩了些什麼花樣,因為黃絹也提及過椅子。

他回到屋中,坐了下來,心中有又被黃絹玩弄了的感覺。他隱隱感到,以黃絹如今的身分地位,由她來顧及的事,一定是十分重大的事件,不會是普通的小事。可是,原振俠也實在沒有法子,把一張椅子和任何重大的事聯繫起來。他甚至想到:椅子會不會是什麼代號呢?一張椅子,可以象徵一種地位,例如皇帝的寶座。那麼,黃絹和南越口中的椅子,是象徵着什麼?

原振俠並無頭緒,就在這時,門鈴聲傳來。原振俠暗嘆一聲,以為仍然是南越,可是當他打開門後,卻看到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那個陌生男人的身形相當高,比原振俠足足要高一個頭,可是也極瘦,瘦得使人覺得這樣瘦的人應該很難站得穩。這個人膚色極其黝黑,但顯然不是黑人,看來有點像阿拉伯人。他膚色如此之黑,只怕是長期受日光曝曬的結果。他有着極深的雙眼和尖削的鼻子一一他整張臉,也只能看到這兩部分,其他部分,全被亂成一團的頭髮,和濃密的虯髯遮住了。他的身上,穿著一套帆布的衣服。這種衣服在攝氏三十度的天氣下穿著,實在太熱了,所以這個人的身上,散發着難聞的汗味,原振俠一看,就忍不住皺眉。

可是那個人看來十分心急,門才打開,他就伸手一指原振俠:“原醫生?快,飛機在等着,我們立即可以走!”

原振俠心想,今天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老是遇到說話莫名其妙的人?對於這種無頭無腦的話,他甚至懶得回答,正想將門重重關上,那人又道:“黃將軍說,只要我親自來請你,你一定肯來,你還等什麼?”

那人的這兩句話,與其說是直率或莫名其妙,簡直不如說是無禮來得好。

原振俠沒好氣地問:“你是什麼人?”

那人“哦”了一聲:“是,我忘了介紹自己。我是漢烈米,一個狂熱的考古工作者。”

他一面說,一面伸出手來,手指甲上還沾着許多泥屑。原振俠“啊”的一聲,這時,他一點不嫌對方的手髒,立時伸出手去和他握着,一面握着手,一面問:“漢烈米博士?就是曾經發掘公元前九世紀,阿利安人建立的哥林多城邦遺址,找到了著名的斯巴達人文物的漢烈米博士!”

對方一聽,咧着嘴笑了起來,樣子實在不敢恭維,就像是亂草堆中忽然現出了一個洞一樣:“真了不起,我以為只有專家才懂我的工作。你雖是一個醫生,但常識真是豐富,黃將軍說得不錯!”

原振俠十分高興,因為眼前這個人,實在是考古學家中極出色的一個。他專事發掘歷史上曾出現過、但卻已被時間淹沒了的舊城和舊堡,而且極有成就,他曾在沙漠中,挖出整個不知名民族建立的古城,也曾在南美發現過馬雅人的遺蹟。

原振俠道:“你那次發現了斯巴達人早在三千年前就施行複雜外科手術的記錄,包括截肢手術在內。我對於古代醫學史十分有興趣,所以留意了你的大名!”

漢烈米博士道:“是啊,斯巴達人喜歡打仗,所以特別多受傷的人,促使他們在外科上的技術超人一等。”

他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打了自己的頭一下:“唉,我怎麼光顧着說話了?”

原振俠也忙道:“是啊,請進來坐!”

漢烈米叫了起來:“還坐?到飛機上去坐吧,快走!我坐了十幾小時飛機來找你,回去要花同樣的時間,快走!”

這個人,一面說着,一面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原振俠的手腕,拖着他向外便走。

原振俠叫了起來:“博士,你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

漢烈米大聲道:“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一一人類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巴比倫、亞述等古國的國土!”

原振俠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只好嘆了一口氣:“我多少還知道一些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沿革史,可是,我到那地方去幹嘛?”

漢烈米博士一怔:“啊,你不知道,沒有人對你說過?”

原振俠大力搖着頭,他以為這樣一來,這位著名的考古學家,總該向他說清楚了吧?

誰知道科學家自有科學家的一套,他竟然若無其事地說:“那也不要緊,我會對你說,在飛機上對你說。”

別看漢烈米人瘦,氣力還相當大,就這兩句話工夫,原振俠已被他拉出了門。原振俠只好使力,再把他拉回來。這時他們兩人拉來拉去的情形,實在十分滑稽。一旁若是有人看到了,一定哈哈大笑不已,可是原振俠卻笑不出來。他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別再拉我!這裏到美索不達米亞,超過兩萬公里,我總不能說走就走!”

漢烈米呆了一呆:“為什麼不能?”

這一類的科學家,原振俠倒不是第一次遇上。這類科學家,在他們自己的專業之中,是頂尖人物,他們在工作和學術上的成就,可以贏得全世界的喝采,是人類光輝的文化中的一環,但是他們在其他方面,尤其在生活方面,卻可以不通世務之極,像是叫人立時走到幾萬公里之外的一個目的地去,就好像把人拉出去到街角的小咖啡室去喝一杯咖啡那樣簡單,還要問人:“為什麼不能?”

原振俠揮着手解釋:“我有我的工作……”

漢烈米一下就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對你太失望了!黃將軍說,在那座奇妙的古墓之中所發現的怪異不可解釋的事,只有你可以理解,誰知你這個人這樣不爽快,婆婆媽媽的!”

原振俠聽到他這樣說,不禁呆了一呆!

漢烈米一再提及“黃將軍”,那自然是指黃絹。由於他出現得那麼突然,像一陣旋風一樣,簡直令人無法好好想一想。

直到這時,原振俠才對事情有了一絲概念:漢烈米一定是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發現了一座古墓,而在那座古墓之中,又有一些奇異的事發生了,他的考古工作,可能是在黃絹的支持下進行的,所以黃絹才告訴他,這種奇異的事,原振俠可以理解,所以這個狂熱的考古學家,就像旋風一樣捲了來。

原振俠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當然不會承認漢烈米對他性格上的指責。他沉聲道:“先生,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工作責任,你是一個考古家,我是一個醫生。我能叫你立刻從考古工作,轉到醫學研究上面去嗎?當然不能!”

漢烈米呆了半晌,神情變得有點苦澀:“可是,那裏的……情形,如果你不去看一看的話……真是……我無法說得上來……”

他一面說,一面不斷作着手勢,可是他說的話,原振俠仍然聽不太懂。

而在突然之間,他像是忽然又想到什麼,整個人直跳了起來:“對,最重要的一點我忘記了,黃將軍說,只要你一到,她就會趕來和你相會!”

原振俠不禁心頭怦怦亂跳起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本來,他是一直在拒絕的,可是這時,他卻沉默起來,深深地吸着氣。漢烈米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盯着他:“怎麼樣?她說,如果你還是不肯去的話,你就不是你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黃絹太了解他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始終無法突破黃絹建造的感情囚籠,還是他自己根本無意去突破?他感到一陣迷惘,喃喃地道:“我……當然是我!”

漢烈米大為高興道:“你答應了?”

原振俠點了點頭,他那點頭的動作,十分緩慢,看起來,像是他感到極度的疲倦。不過漢烈米並不理會這些,只是興高采烈地歡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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