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俊紧拽着他的臂弯,在他耳边嘟嚷着:“明昊小子,今天干嘛冲一个小采女凶啊?不管您是给气昏了还是怎么样,想想,您那四个好妻子,还有那个侯羽菲会这样别出心裁为您分忧吗?忠言逆耳利于行,不要良心当狗肺,只要面子不听忠言,否则后果自负。”双眼如厉鹰般发出利落的光芒,跟玄帝对视着。
知道她就是找了快四年的未婚妻,误入皇宫备受冷落,如今好言上谏却换来恶言相对。俊的心底跟着滴血。不只因为她是缘定的未婚妻,更因为他比那皇帝小子更懂得爱她。
玄帝实在不懂为什么俊贤王为什么突然这样厉眼看他,还有,对他说的“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俊贤王处处护着董淳青,让玄帝心底泛起汹涌波涛。
他说什么?董淳青敢肯定她没听错,当今天子向他放了句很伤人的狠话。她不介意,愣愣地站着不做声,只待下一句更狠的或者一句抱歉。但抱歉似乎是异想天开,自古君子一言九鼎。
但她的身子骨似乎不能等他发话,感受到有腥咸的液体在喉头涌上,她低头抚袖半遮脸,众人为她这举动感到奇怪。她使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淳青当然不敢,后天晚上,淳青…淳青的表演…不需要…不需要任何舞伶…只需要一个大胆演绎刺客的侍卫,请他…请他大胆故意的向淳青袭来。”
留意到她一切一切的变化,长旋太妃颦眉,问:“淳采女,你干嘛…把脸遮住…而且,说话断断续续?身体欠安?”
“回太妃娘娘,淳青没事,这些想法只向太皇太后、太妃娘娘、陛下、王爷…提…出,夜已深,宫灯…高…悬,淳青该告退。”还是抬起右臂拉着宽长的袖子遮盖着脸,看着自己嘴里溢出的鲜血慢慢滴到衣袖。
俗语滴水穿石,边退出大殿的淳青可是滴血透衣。血没预料的滴到丝质的裙摆,滴在衣袖上的也慢慢穿透,渗出点点红梅印。
突然一声:“站住!”俊把她的手臂硬扒下来,血染红唇的小采女映入众人眼前。他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她那染满血的长袖,染上一朵梅花的裙摆。顺便一探她的气息脉象,有道真气乱窜。她练剑保命,难道就保到今天而已?再看看玄帝说:“吐蕃赞普跟你的事实在不适宜她来插手。”眼神比上次更狠,而且多了几分忧伤。
玄帝盯着董淳青被俊贤王扶着却无动于衷,心底不是滋味。虽然董淳青是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帝小妾,但现在软弱的她偎依在皇叔怀里,默默告诉自己绿帽子已经从头顶套到脚趾头。一个他见了没心电感觉的小妾,被人抢了又好像与他无尤。他十分矛盾。只能看着俊贤王横抱起被血染过的伊人离开。
“娘娘,绮襴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向太皇太后打了个眼色,随步跑向幽兰阁。
抱着脆弱的伊人,感觉她越变冰冷,低语着:“你傻瓜肯为明昊竭尽所能,现在受苦了,也苦了我啊!”
她已经说不出话,心的跳动,气息的延续回应着他:你陪我苦,会苦尽甘来。
当俊抱着衣袖尽沾鲜血的董淳青回幽兰阁时,把剑兰跟小海子他们都吓了一大跳。绮襴在内堂帮忙,俊更不能隐瞒更多,至于他偷偷帮淳青运功的事情当然没告诉绮襴,这事也把幽兰阁各婢仆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六宫之主一旦追究起事宜,整个幽兰阁上下乃及王爷的性命都不保。
翌日,淳青醒来,随着口腔回荡着师傅临走前留下的定神丹的清香,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停抑制自己要冷静。事到如今,她心里不停想:不知那“该死的王贤俊”会跟谁摊牌去。心事重重,明晚就是出场的时候了吧。
此时,靖国将军在德政殿外求见。玄帝当然快传。
玄帝立刻谢免了靖国将军的君臣之礼。皆因靖国将军乃其已去父皇的重臣。
“将军求见所为何事?”
“未知皇上明晚又以哪位娘娘,哪位小主应对吐蕃赞普的难题?”靖国将军从来就有话直言。
“将军能处理好边疆的军务,朕就万分无忧了,要是连将军连赞普的事情也插手,这未免也太把朕当小孩看了吧。”玄帝抚抚衣袖说。所谓龙威不可蔑视,天子的锐气往往就是不知忠臣心。
“看来,真没需要用到臣之处啊。”靖国将军十分无奈。他跟王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就差别那么大。王爷往往虚心向上、懂人情,而皇上……他偷偷地摇摇头。
正当将军快说退下之时,玄帝上下打量了一下将军,想了想,说:“明晚将军您很适合扮演一个角色。”
“……”靖国将军一概不知。
玄帝扬起嘴角一笑,背过将军,走上书案前,郑重地说:“董淳青的刺客。”
玄帝后宫三千,他最认得这个一进来就炒得满城风雨的丫头的名字。他心想:咋?演她的刺客?什么主意?
见靖国将军的深思状,玄帝问:“怎么样?不愿意还是有问题?”
“臣万死不辞!”双掌合拳,弯腰鞠躬。
“朕还得谢将军肯帮忙呐。”
“既然皇上已主意已决,臣无异议,臣先告退。”鞠身退下,靖国将军便去找俊贤王问个明白,毕竟这个万岁爷被尹太后娇纵惯了,不习惯被人烦扰前因后果。
通过俊贤王的渠道,靖国将军得知边疆军务“以和为贵”背后的故事,以及明晚他需要注意的地方。此刻的靖国将军反而为董淳青感为叹息。然而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夜宴,宫灯高悬,大宴赞普的日子已到,董淳青面对铜镜,拿起木梳,理顺青丝准备绾发髻。口红模尽千层厚也遮盖不了倦容,可见身子并未恢复。
剑兰伺候淳青梳妆,关心道:“小主,您脸色泛青,还没恢复吧,不如就别去上演了,呆会您又画画又跟侍卫比武,恐怕熬不住。你这身子情有可原。”
举起纤掌小声道:“人不能言而无信。剑兰,更何况,我允诺的人是当今圣上。”
“可是……”
“不要可是,夜宴结束不就回来了。”淳青微笑着对剑兰说。尽管她再安慰,还是让婢仆们提心吊胆。
四妃今晚共出宴席,都来观赏董淳青的最佳演出。起初,淳青只在画布上施笔,挥墨泼彩画着一对身着藏服的情侣,则以华丽的宫廷为背景,这对情侣正是吐蕃的赞普跟赞磨。太皇太后十分满意此演绎开端,只可惜……待会十分危险,知者十分担忧。玄帝则郁闷为什么要把画画完再对付刺客。
赞普则挑衅说道:“大唐皇帝,您的妻子都只会这些吗?”
“呵…呵…怎会?”玄帝坐不安稳了,气也不畅,实在忍不住再听到这样的话,“这是朕最好的小妾了,叫董淳青,是一名采女,大家都淳采女这般称呼她。”
笔刚收,一黑衣人携匕首踏过排排金瓦,淳青已心有准备。没想到,远处的梧桐里也藏身了一位“刺客”。那个“刺客”却奇怪发现:遭了!怎么会有人同时演刺客?皇上不只是命令了臣吗?
靖国将军决定藏身枝叶之中,等待应急。
那黑衣人抽出匕首正要向董淳青的脸进攻。观察刺客的进攻手段,淳青边喊:“有刺客,保护陛下、太皇太后、太妃娘娘以及席上个主。”侯羽菲、淑妃阮兰、慧妃慕容月明、德妃徐娅芷皆惊慌得花容失色。
席上的俊贤王讶异,想:“刺客”怎么会带匕首,而且目标要先刺向淳青的脸?他记得那天跟靖国将军详谈时,不能一开始便抽出匕首,除非他已经钳制了淳青。
此刻,虽然各路侍卫纷纷出来保护各位主子圣驾,但一点也不影响淳青的与敌对抗,俊贤王更肯定:这个“刺客”不是靖国将军。
董淳青浑身解数,一手钳握住刺客抓匕首的大腕。刺客深体会面前人内功深厚,被钳制住的右手无法动弹。只好出使左手,打算暗使拳头至目标于死地。
感应到潜伏的危机,敏捷的身手,一扭那刺客握着匕首的大腕。这一扭,不仅把他的手腕扭歪,力道还带动了刺客翻了个身。看来,他的右臂是断了。
毫不畏惧董淳青的功力,那刺客屡屡失败屡屡再来。屡败屡战之间,董淳青发现,他冲她而来招招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不禁思绪有点乱:陛下怎么会趁机除了她?难道她真得罪了陛下到了万劫不复之地吗?
正所谓对敌不可分心,不停转身交手却骤然分心之际,匕首划破了董淳青的薄衫,右臂被割出一丝红痕。血慢慢现眼。
藏身在梧桐树里的靖国将军没想过后宫还有此烈女,硬锁在皇宫这个金丝笼实在太可惜了。
嫔妃的惊叫,万岁爷还一片懵懂一样看得兴致正浓,太皇太后的心早在她出场时便高高悬起,太妃何尝不是。俊贤王则还冷静地观察八方,他看到了:众嫔妃都在落荒,惟独贤妃尹烟媚还静静地品尝着上等的香茗。只是不时做出嘘哄着快多找侍卫保护玄帝。
腾空跃起,翻过了刺客身后,从后蹭了刺客一脚。“噹噹!”灯火下闪烁着银光的匕首落地,那刺客已经没力气再握起凶器,本来被摔得一身散架般的感觉,想捡起凶器落荒逃亡,这时竟然凶器没捡成,却被董淳青踢离三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