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苏自己打听着路,出了府门,直奔类雪轩,看了一下新进的瓷器,是一批家用瓷器,胎底厚实,雕花精致。“佟叔,这批瓷器摆上柜吧,颜色不是特别好,价钱低一些。”
“好,小姐,这是这一个月的账本簿子。”
锦苏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道:“我算完再送回来。”
佟叔道:“小姐,您这才新婚第二天,怎么就算起账来了。”
锦苏翻账本的手顿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成亲之后也得赚钱糊口啊,行了,佟叔,我先走了。”
“小姐,慢走啊。”
锦苏刚离开合欢园不多久,楼连就端着一碗药进了卧房,苏瑾怀那时刚刚穿戴好,准备去三省园看户部前日拿过来的一摞俸禄分发的账簿。
今年正好是吏部规定的官员五年大考,户部要把临昌城官员五年的俸禄分发都要在这几日核算出来。自从苏瑾怀接管户部,户部的账本明晰了不少,像是俸禄分发这样的小事,应该是没错的,但他还是全部翻了出来,重新核对一遍。
户部的侍郎主事在苏瑾怀的手下,被苏瑾怀调教的也都勤快了不少,做事也细致了许多。但是五年一大考,三年一小考的吏部考察制度,不仅吏部的人这几天累死,户部的也不松快,再加上苏瑾怀出了名的一丝不苟,分毫必较,在苏瑾怀手下做事的人都是属骆驼的,一时不停的做事。
楼连向苏瑾怀行了个礼,道:“王爷,娘娘呢?”
“有事出去了。”
楼连把药碗放下,道:“我看娘娘的身子明显的体虚,就给她配了副药。”
“放下吧,等她回来会让她喝的。”
“是。”
锦苏回来时,苏瑾怀已经到了三省园算俸禄了,锦苏看卧房里的药,心想:“他是不是没喝完啊,等中午再给他煎一副吧。”
锦苏把账本放在桌子上,一转身头有些晕,锦苏还没找到可以抓的东西支撑身体,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婢女进来打扫屋子时,发现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的锦苏,急忙的叫道:“来人啊,娘娘晕过去了。”
锦苏忙了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怎么睡,昨日就早上吃了几块糕点,晚上又是一夜未合眼,今早又专门忙活苏瑾怀,可气的是人家根本不领情,又去了一趟类雪轩,早已体力不支。
苏瑾怀还在三省园算账时,管家苏安在门外道:“王爷,娘娘在房间里昏过去了。”这也是苏瑾怀的一个毛病,他在三省园时,所有人不得进入,有事就在门外说。
苏瑾怀正在拨弄算盘的手顿时停下,手转动着轮椅到门口,道:“快去找楼先生。”
“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
等苏瑾怀到卧房时,楼连都已经去煎药了,旁边只是辛凌守的。
辛凌看见苏瑾怀来了,一拱手,道:“王爷。”
“楼先生说什么?”
辛凌道:“长期操劳过度,身体虚弱,近几日休息不足,气血两亏。”
“长期操劳?”
“是,楼先生是这么说的。”
“你下去吧。”
辛凌行了礼之后一句未说就下去了。
苏瑾怀看锦苏有些苍白的脸,手指不禁轻抚上她的脸颊,明明已经二十岁的人了,可是身子确实是消瘦了些,下巴都是尖尖的。苏瑾怀的目光瞥过圆桌上那一大摞厚厚的账簿子,拿起一本,封皮上写着“类雪轩玉瓷账簿”,翻看了几页,就知这类雪轩的生意不能说是顾客盈门,也只能算比较兴隆,与城中雅瓷斋、颉玉堂这类的店铺相比,生意就不太好了。这与所售器物也是有关系的,类雪轩卖的好瓷比较少,大部分都是普通大众所用的,雅瓷斋、颉玉堂卖的都是上等物件,而且他们会抬高卖价。
苏瑾怀朝门口道:“辛凌。”
辛凌进门,行礼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三省园把书案右边的户部俸禄簿子拿到卧房。”
辛凌愣了一瞬,道:“是。”
苏瑾怀自从出宫立府,从来没有把公事拿到卧房,就算自己病到爬不起来,一定会强打精神到三省园处理。
辛凌刚离开不久,苏安就在门口,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说今日七夕宴,问您去不去?”
苏瑾怀看了一眼熟睡的锦苏,道:“回了吧,说本王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苏安恭恭敬敬地答了句“是”,便去靖安厅回了传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也没指着传来的话是会去,每次来传话,每次的结果都是王爷身体不适,不便参加,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锦苏醒时已经是未时末了,坐起来时,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醒了?”
锦苏这才注意到圆桌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苏瑾怀头也没抬的道:“辛凌,把饭食和王妃的药送进来。”
锦苏趿拉着鞋子坐在他旁边,道:“我这是怎么了?”
苏瑾怀把刚算好的账簿放在一旁,收拾了一下笔墨,道:“晕过去了。”
“我为什么会晕过去?”
“操劳过度。”
婢女把一双碗筷摆在锦苏面前,锦苏看见饭菜,早就口水直流了,一连劳碌了几天,累的连饭都没吃好。
苏瑾怀看饭菜摆好,淡淡地对她道:“吃饭。”
锦苏见只有一副碗筷,问:“你吃了吗?”
“我不饿,你吃吧。”
废寝忘食对苏瑾怀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早上还吃了几口粥,对于他这个反应与消化能力极差的胃,能顶好一阵子。
锦苏嘴角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的酥鱼肉,伸到苏瑾怀嘴边,道:“张嘴。”
苏瑾怀记得自记事起,就没人这么喂过他吃任何东西了,锦苏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苏瑾怀愣了一会,锦苏道:“这筷子我还没用,是干净的,你肯定没吃饭,听话,张嘴。”
苏瑾怀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鱼肉,锦苏笑了,对门外道:“辛凌。”
辛凌进门来,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去添副碗筷。”
辛凌看了一眼苏瑾怀,看到苏瑾怀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下去又拿了一双碗筷。
苏瑾怀也只是吃了一两口,就停了下来,锦苏饿得急了,也不管他,桌上三盘菜,也不管好吃与否,全被她扫了个精光。
苏瑾怀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道:“你慢点吃。”
锦苏吃饱抚着肚子,苏瑾怀看她这一脸餍足的模样,问:“你几日没吃饭了?”
锦苏喝了口水,道:“昨天早上吃了几块糕点,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苏瑾怀心中涌出一股罪恶感,道:“对不起。”
锦苏不明所以,道:“对不起什么?害得我没好好吃饭,你想太多了吧。”
锦苏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年,受古代书香环境的影响,性子比前世温婉了不少,也沉稳了不少,但是言谈举止间有时还是会流露出现代的性子。
锦苏不等苏瑾怀接话,又道:“今天七夕,你想吃什么?我晚上做。”
苏瑾怀道:“不用麻烦。”他自己都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时间睡觉,更别说吃饭了,忙起来的时候,一天一夜不睡觉的时候都是有的。这种情况不是偶尔,而是经常,每次都是辛凌发现累到昏厥的他,醒来就是楼连的一顿牢骚,他都习惯了,某一天突然有个人闯进来,事事关心他,他倒是很不习惯,本能的抗拒。
锦苏不知道苏瑾怀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云淡风轻道:“那好,我自己合计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