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苏过去时,看见初康乐披着白狐大氅正在梅树下起舞,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落在她的黑发、肩头,随着她的起舞,雪又滑落下来。初康乐身子没有力气,也舞得磕磕绊绊,只能模糊的看出动作,但是僵硬、机械,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作舞了。
竹青在一旁哭着道:“公主,您别再舞了,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辛凌在一旁也是着急,苏一今日出去有事,让他替他一会儿,辛凌不是苏一,不能对公主动手动脚。而初康乐不顾他人劝阻,依旧舞着。
锦苏道:“辛凌,把公主扛回去。”
“是。”
辛凌终于等到锦苏发话了,正要上前,初康乐终于受不住了,缓缓倒在了雪地上。辛凌把初康乐带回屋子,锦苏道:“辛凌,快叫楼先生。”
辛凌应了就跑出去了。
锦苏在她榻边,看着她惨白的脸,冻的苍白的嘴唇,无神的目光,道了一句:“你何必呢?”
初康乐张了张嘴,锦苏把热水放在她唇边,初康乐摇了摇头,声如蚊蝇:“我要死了吗?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告诉永腾侯,我不能伴他终老,先走一步,让他娶一位比我好百倍的女子,不必念我。”
“竹青。”
竹青上前一步,在榻边跪下,声音哽咽道:“公主。”
初康乐眼角有泪,轻声道:“你随了我几年,我走后,你就自由了,做些自己想做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竹青哭得更猛了,直叫着:“公主。”
锦苏握着初康乐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打在她的手背上。初康乐缓了口气,又道:“我死后,坟前种……一株梅花。”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
锦苏眼角还有泪痕,楼连和太医跑进来,楼连道:“都让开,我来看看。”
锦苏从榻边站起来,目光寒彻,道:“不必了,燕国康和公主殁了。苏安,派人去永腾侯府,让王爷去一趟宫中,告丧。”
“是。”
苏瑾怀到宫中把康和公主殁了的消息告诉苏瑾煜,苏瑾煜先是一惊,道:“什么?公主殁了?”
随后道:“公主在怀王府离世,老九,你多费些心思,朕会封康和公主为自己义妹,封号端肃康和公主,以公主仪式下葬,入皇陵。靠近年关,公主停灵七天就下葬吧,别冲撞了孩子。让在王府里的太医都回来吧。”
“柴胡。”
柴胡行礼,道:“奴才在。”
“下旨,让敬武侯为特使,去燕国报丧。”
“是。”
苏瑾煜揉了揉太阳穴,道:“下去吧。”
苏瑾怀和柴胡都退了出来,柴胡道:“王爷慢走。”
苏瑾怀也没有应他的话,慢慢回了王府。
苏瑾怀回到王府时,灵堂已经摆了起来,一口黑漆寿字的楠木棺材停在侧殿,棺中初康乐身着公主礼服,脸色惨白,映着黑白绸缎,说不出的恐怖。前院都挂上了白绸,灯光昏暗,大雪漫天,似乎对于这位佳人的离世在尽量的挽留。
苏瑾怀直接回了合欢园,锦苏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了。
锦苏身着一身素衣,发上钗环都拿了下来,只簪一支素玉簪子。
“回来了。”
“嗯,我们先吃饭吧。”
苏瑾怀道:“永腾侯是不是来过了?”
“对。哭的可悲伤了,跟死了亲妈一样。”
“停灵七日,七日后下葬,入皇陵,封号端肃康和公主,熬过这几日就好了。”苏瑾怀不紧不慢地说道。
锦苏咬着筷子,道:“早早下葬也好。第六日盖棺,那就让她第六日晚上出来吧。”
“嗯。”
苏一在午夜时分独自一人去了灵堂,灵堂里空荡荡的,北风吹得白绸飘飞,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他没有跪下祭拜,而是直接转到了棺材旁,手轻抚着棺材里女子惨白的脸,指腹划过女子脸上那道扎眼的伤疤,随后用大手握住女子冰凉的小手,声音平淡,道:“康乐,谢谢你。”
女子没有回答,犹如一具死尸,了无生气。苏一继续道:“我知道你怕黑,晚上我就来陪你。”
苏一在棺材旁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守着她,守着他的心上人。
自从那一次的明月楼外落水,就是假死计划的开始。
那天回到王府后,第二日初康乐就发起了高烧,楼连给初康乐扎了几针,又配了几副药,吃下后不久初康乐的高烧就退了下去。初康乐喝完晚上的药,半夜时分初康乐就又发起了高烧,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势汹汹,伴随着咳嗽,后来演变愈重,高烧不退,苏瑾怀把太医都请到了家中,太医也是连连摇头,只能用药希望初康乐能退烧,十几日过去,初康乐一直烧烧退退的,咳嗽越来越重。
初康乐烧得昏昏沉沉,永腾侯来看过几次,永腾侯每次来时都赶上初康乐发烧,初康乐一直都睡着,想要久留,每次都被锦苏以女子闺房男子不能久留为由赶走。
永腾侯心焦着急,甚至有一次夜探鹤来院,看到的也只是初康乐安稳的睡着,竹青在一旁担心得唉声叹气,道:“公主,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锦苏派人细心照顾初康乐,每天也是花了大部分时间在鹤来院,苏瑾怀每次问锦苏,锦苏都道:“毫无起色。”
腊月初四
你没有了身份,可是还有我。
“封棺,起灵。”
燕国端肃康和公主的棺材被四个大汉抬着,晃悠悠的出了怀王府大门。因为已经是腊月了,街上已经没有人会到门口看热闹,都嫌晦气得很。
一路上,由苏瑾瑞护送棺材往皇陵走去,竹青在后面跟着走,哭的最是伤心。一行人把这沉甸甸的棺材慢慢的放到预先准备好的椁里,再盖上重达几百斤的椁盖,钉棺封椁,这场葬礼草草办完,甚至于燕国都没有亲人送行。
临昌城里有知道的无不感叹世事多舛,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姑娘,只因意外落水,无力回天,便去了一条性命,真是红颜薄命。
因初康乐的离世,皇上下旨初康乐与永腾侯的婚姻作废,皇上说是不能耽误了永腾侯娶妻,可是坊间有了另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