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客栈内,发现胖管事赵仕欢正双手互错插袖站在楼梯口,甫一见到众人回归,便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委婉地讨要损失费,于是打破墙壁的众人各自掏腰包赔付了费用,末了,胖管事贴心地提议说:“下半夜气候颇冷,各位大侠是否支付半价房费换一间房?”
对此,无一人要换房间,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墙破了就破了,无伤大雅。
看着回到房中关上房门的那几位,胖管事赵仕欢的笑容中多了些狡黠意味,虽然两个西域人跑路了,但,那份子赔偿费用已经均匀分摊在赔钱的几位赔偿金里了,他没有亏。心情大好之下,他哼着不三不四的歪曲,神清气爽地去暗房给身后人传情报去了。
回到房里,卢古无有睡意,倒了一杯白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枚药丸就水吞服下,而后收好药瓶,熄了灯,上床打坐调节气息,调动内力催化药力,平复因强收气焰招式而震荡的内脏。
突然,黑暗中,卢古听见了一种若隐若现的、轻微的物体簌动声,声音离客栈还很远,但是,他听见了!而且,他还觉察到声响处,有一股让他心生厌恶的莫名存在。
杀意波动?气机交感?我臻至化境,领悟气机了!
卢古心头灵光闪现,心头无由地蹦出一个毋庸置疑的念头。
晚了啊,被我察觉到,你们就没机会了。
卢古心头涌现出一种嗜血的亢奋,他拿起放置身旁的长剑,翻身下床,从先前击破的墙壁处纵身跳了出去,释放了气焰,循着冥冥中感应到的那个充斥着让他恶心的气机的地方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去,那深藏着野蛮兽性的血液在浑身脉络中加快了流动,一种歇斯底里地癫狂暴戾盘踞住他的意志。
武道强者内力臻至化境,就会领悟出气机感应的能力,到了这个境界,一道感应到针对自己的杀气存在,就会气血沸腾,这个时候,势必要循着冥冥中的气机感应追去大战一场,不然,轻则日后功行有缺,调动内力时会产生滞涩,重则意念不通,衍生心魔,打坐调息时,运转内力就有走火入魔的危机显现。
先前与朱氏兄弟对战时,卢古尚未领悟气机感应的能力,故而抖了抖威风,在他们弃兵认负后,就重拿轻放地结束了战局。但,现在形势不同了,一则气血与杀意齐齐沸腾,二则卢古心里觉得应该去拿了这臻至化境后的第一滴血,好以此为例,震慑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
盏茶功夫后,那处地方的人似是觉察到了心怀恶意的卢古的飞速接近,竟立马开始往东方迅速撤退了。
别想逃!
冥冥中无时无刻的气机交感之下,卢古觉察到这一情况,他面色一冷,不再遮掩什么,释放出了心中积郁的杀气,加快了追击速度,始终不让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人脱离出自己的感应范围。
这一追,就是整整两个时辰,歇歇停停,翻山越岭、涉水穿林不知几遭,第三个时辰末梢,那伙人终于停了下来,卢古抖擞精神,再次提速追击,来到了黄沙江。
江潮哗哗的响,击破夜的平静。明月隐于浓云后,然而它的光亮却不知从何处间隙漏了出来,出奇的明。
长长地岸滩上,黄色的沙一大片一大片,沐浴在清冷月华中,反耀出一层薄莹朦胧的光晕。
卢古手持出鞘剑,从岸尾沙滩信步前行,对肃立在岸头处沙滩上的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说道:“真是一个散发着如梦似幻气氛的美妙场景啊,血落应如玉玲珑,对吧,各位?”
回答卢古的,是“咻”声破空飞来的一枚暗器!
卢古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闻声迅疾抬手横剑封挡,“当!”的一声清脆声响中,剑身上蹦出几缕火星!
卢古出言讥笑道:“好弱啊,这个力道,不是三流废渣都很正常。”
这种戏谑的话语,似乎激怒了对方,那两个黑衣杀手即刻朝卢古冲了过来,疾奔时,手中暗器连发,有外圆内方的“刃币”、箭头抹毒的“袖箭”、圆盘形状的“锯齿飞盘”、落地盛开的“十二品莲子花”、突然一分为二喷射毒针的“比翼鸟”。
但这些暗器,对卢古起不了作用,气焰一放,力道一般的被气焰挡住,力道猛的简简单单一侧身,几道残影闪处,暗器落空。
卢古原还以为这两个杀手也会化内力为气焰的,结果一番躲闪让招过后,他发现这两个杀手连内力都没有,也就是身手敏捷,气力胜过常人一些,时不时出其不意地抽隙放点暗器、毒虫,还有持剑使刀法这一些比常人出众些许的本事,实力非常逊,顶天了也就能刺杀着有内力的三流武道人。
倍感无趣之下,卢古连气焰也收了,只单凭剑技以一敌二。
撩、刺、截、拦、崩、斩、抹、带。
两个杀手剑用刀法,身形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出招刚劲有力,身法注重进退闪转、纵跳翻腾,身随剑走,招式间只拼个“快准狠”,而卢古只主“快准稳”,手中长剑施展着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等字诀剑技,手中长剑如臂运使,招式衔接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纯当陪弟弟玩耍,心中盘算着等这两个杀手累倒了,抓起来审问一番,然后祭剑了账。
三十招后,其中一个杀手抽隙跳出战局,往卢古二人脚下抛了一个瓶子。
“啪”的一声炸响,火光乍现,落地的瓶子炸裂了开来,冒出了一股浓浓的紫色烟雾。
卢古哪里不明白这是毒雾,微微一挪步伐,险之又险地避开战局内未脱身的这一杀手快如闪电般刺来的一剑,同时泼墨写意一般挥出早已预判好的一剑,旦见眼底寒光流转,似慢实快地一闪而过,和他对招的这个杀手,已被割喉。
卢古从容自若地绕过开始弥漫的毒雾和身形一僵后轰然倒地的杀手,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还活着的、正从怀里取出的盒子里放出毒蝎的那个杀手走去。
杀手看见卢古面上带笑地步步迫近自己,一扔装着毒蝎的盒子,转身就往江面跑去。蓦然间,斜刺里一道寒光从他面前一掠而过,“嗤啦”一声割破他胸膛处衣衫,插入他身侧地上,却是卢古的剑!他被这一招吓得身形一僵,心惊胆寒。
一只手掌悄然搭上杀手的肩膀,随即他耳畔响起卢古冷酷的话语声:“跑?你能跑到天上去!”
卢古上前一步,贴近杀手耳朵,面无表情地说道:“告诉我,谁是你主顾?或者告诉我,你是哪个王八的蛋。”
杀手的身子微微颤抖,猛地转过头来,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休想知道!”
卢古闻声一愕,这杀手声音,居然是女声,清脆悦耳,格外得好听!刹那间,他全身气血为之腾涌。
鬼使神差般的,卢古微微低头,视线滑落衣衫破裂处,他看到了一片细腻的白!他双眼一眯,感觉事情大不简单,抬头对上杀手的眼睛,那双眼,竟是清澈如水,琉璃般通透,再一细看,眉眼间秋波荡漾,娇俏柔婉,他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不如给我当个小妾,为我生个儿子可好?”
女杀手闻言,出声说道:“你……”
话未说完,卢古心中一动,目光凛然,搭在女杀手肩膀上的左手劲力一发,向下一压,迫使她跪倒外地,右手一捏拳印,奋力一击,打在她颅顶之上,立时毙命。
清冷月光下,卢古面色平静,看着拳下佳人,目光温和,轻声低语:“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