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勾狱石破天惊的一击,黄虎狂终是凝聚起了全部精气神来应对,他双手迅疾握住刀把,周身金色气焰如同百川流水汇入沧海一般,汹涌灌入环扣大刀刀身中去。
眨眼间,那大刀变得如同琉璃真金浇铸而成一般晶莹璀璨。
“黄龙出海!”
摄人心魄的暴喝声响彻云霄,大刀光芒中一条金光璀璨、威风凛凛的五爪真龙探出硕大的头颅,一刹寂滞后,昂亢清亮的龙吟声中,耀眼金光绽放,令人不敢直视,龙身显现,吞没黄虎狂身形入其中,凭空炸响震耳欲聋的叱咤雷音,游龙腾身携排山倒海之无匹浩大威势向勾狱扑过去。
随后,龙盘天星,星欲坠,却受龙躯缠束,二者悬滞虚空,奋力尽势,互相冲抵。
穿金裂石的爆裂轰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凝聚二者形体的气焰不是炸裂飞溅出去,就是湮灭弥散虚空。
势能劲力相较间,阵阵肉眼可见的透明气浪震荡虚空,横推八方。
战局下方,大地动荡,土石层层龟裂,因难抗威势凹陷下去,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形凹坑。
战局远处,除了夫遂怀抱苗刀安然不动,凝视着龙星抵磨,劲力势能互较的虚空处,卢古、朱氏兄弟皆是难挡气劲,只觉胸闷气短,被迫得不得不频频后退。三息过后,三人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响起,各自觉的好似受到当头一锤,眼前不由一黑,耳畔听到“嘤”的一声颤鸣,随即听到绵绵隐隐的钵铙震荡瑟鸣声。
战局处,有无穷金光璀璨勃发,夫遂眯起眼凝视了一眼,觉得双目刺痛,眼前有金星明灭,当即以手掩面,闭上了眼。
待得风波定,遍地尘埃垂落,众人才得以恢复正常,再转眼去看战局时,却已是高下判定胜负分!
勾狱瘫坐在地上,脸上鲜血淋漓,躬着身躯,两条已经明显扭曲变形、皮开肉绽的手臂软塌塌垂在身体两侧,子母流星锤搁置在身旁地面上,面部的表情狰狞扭曲,表明他此时痛苦至极。
黄虎狂则站在勾狱身后,右手持刀垂于身侧,左手负背横于腰间,微微昂扬的头颅上,是气定神闲神情,和遥望天际的目光。横刀立马,傲视群雄,此时的他,是那样的不可一世,在狼狈不堪的勾狱的衬托下,本就魁梧雄壮的身形越发显得渊渟岳峙,高大威武。他的倨傲,丝毫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使人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敬佩,没有人会有理由相信,见过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一面后,会在有生之年中遗忘掉他。这是一个真正由内而外的强者,他的长相不需要详细描写,也不需要仔细端详,只消看过一眼,便能让他人牢牢记住。强者,就是这样不用讲道理的存在!
片刻的场面寂静后,夫遂动了。他镇定地走上前去,镇定的在黄虎狂面前蹲下身,拿出药粉给勾狱创口敷药。
敷完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带给勾狱裹伤时,夫遂淡然开口说道:“卢太尉为官清廉正直,处事公道无私,我俩是敬佩的。”话语至此顿了顿,目光烁动不定一阵后又趋于平静,继续说道:“皇子顾虑不当,要我二人来劫杀卢公子。我二人虽觉不妥,也规劝过,但还是没让他改变主意。想来,皇子也是有他的打算。阁下想必是卢太尉请来的,我二人虽然技不如你,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勾狱败了,接下来该我了。一招!一招定胜负!如何?”
黄虎狂恍若未闻,良久后,才好似反应过来,淡淡地说了个“好”字。
扎紧布带,夫遂右手拿住子母流星锤链条,左手穿臂搭肩,扶着勾狱站起身,对黄虎狂点了点头,勾狱则忍痛咧嘴一笑,粗声粗气地说了句:“谢不杀之恩。”
黄虎狂点点头算作回应,也不看往场边走去的二人,只自顾自合上眼皮,调整气息。
扶着勾狱到场边缘靠墙坐下,扔下子母流星锤,夫遂深深呼吸一次,闭上眼,调节气息,摒除心头念想。他再睁眼时,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变得如同他手上握着的那把未出鞘的苗刀一样,冷寂,充斥着摄人气魄。他一言不发,不急不慢的缓步走向黄虎狂,在距离黄虎狂五步处停下站定。
二人默然对立。
天地间,倏然寂静无声。
勾狱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二人,微皱的眉头下,是蕴含着担忧意味的目光。
与勾狱一般的,还有朱氏兄弟和卢古这三个没有存在感的小角色,他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二人。先前一战,他们看的心神动荡、目眩神迷,更上层的武道境界,已经触动了他们的意志,黄虎狂的孤高风姿令得他们心钦。此时,这种武道强者的魅力在他们心里是无比倾慕渴望的。
在双方情愿准允的情况下,遇一劲敌,倾力奋战,战而胜之,载名而归。
这,就是武道的浪漫。这种浪漫是远古时期,人类的祖先深深植入血脉之中的根性在无数岁月中沉淀、磨砺、升华后形成的。
在那个时代,人类祖先也许还是蒙昧野人,但是,那个时代却是一个人人“凭由一腔蛮荒血,敢与天地争高低”的时代,那是血性的时代,也是野性的时代。身陷万般凶险地,不折求生进取意。也许很野蛮,很落后,为今人所不屑,但,总是有人在追求、继承这种意志。最终,它融合了团体社会秩序,变成了武道。
是什么样的武道?
不是混乱癫狂,粗暴凶。而是初衷于强身健体、自我保卫,层进于见义勇为、敢于斗争,接继于尊重对手、光明磊落,基执于自我克制、自我完善,促进社会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发展。主要致力于正面形式的竞争,不是在得到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力量后扭曲人性、胆大妄为到肆无忌惮,而是应该在拥有强大的力量后,结合智慧道德,充分张扬人的智力、个性和气度,显露出人之为人的生命的力量和存在的价值。
当然,由于人性中的黑暗和贪婪,弱肉强食的残酷霸凌,时常发生在我们周围。在对付那些黑暗事物和人物时,有能力者一定要当机立断、杀伐果决,维护受害者利益,不使其受到迫害。现今世道,国与国之间无道德仁义可言,有能力者都在该用暴力时用暴力,该用计谋时用计谋。人与人之间虽有着道德的约束,但是对那些不义之人,心肠绝对不能太软。
一片静默中,起风了。
在黄虎狂脚下,在夫遂脚下,有清风旋动,掀卷起尘埃动荡。
“请!”
黄虎狂半睁开眼,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夫遂先出手。
“透风斩!”
并非暴喝,而是冷静镇定的呼喝,声起时,夫遂动了!当他纵身踏出第一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旋即,黄虎狂身前,夫遂的身影又出现了,只是,他的身影,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拖曳着两重不真切的金色气焰虚影,闪烁不定。
倏然间,黄虎狂身前虚空处显现出一道迅猛无比的兵器寒光,斩向他,眼底寒光流转间,虚空中又有五道同样迅猛无比的惊人寒光破空而来,斩向他!
“开!天!地!”
黄虎狂面色一肃,双眼倏然睁开,逆转内力,进入第二阶段,这一回,透体而出的金色气焰磅礴无比,宛如巨浪滔天,轰然倒灌天穹,他沉声,一字一顿报出招式名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握刀,举刀劈斩。
刹那间,天地突寂,月光倏然不见,黑暗得没有一点光亮,众人五感蒙蔽,神思恍惚,旦见得一道凌人的寒光破空斩出,犹如来自远古的闪电,沉寂千年后忽地炸裂,将无边黑暗一分为二。
一霎间,冥冥处是无穷白,无声中,混沌寂灭天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