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唐甫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最后叹道:“这孩子,长得是随我,可这性子,真是像极了她父亲。”
这也是唐甫离一直放任她无理取闹,不被大户人家的繁文缛节所束缚的理由。
颜乐安刚走不久,一名红衣女子赫然跨进了古檀木门。
“前阁主为什么要逼迫一个小孩子呢?”女子开门见山。
唐甫离闻言瞳孔赫然放大,猛地一拍桌子,怒气横生道:“你还认我这个前阁主?东苓,我是不是待你太好了,进门不报还敢质问我!”
东苓没有理会她的怒喝,不留余地继续道:“难道因为你得不到,就将这场悲剧延续在你和他的亲女儿身上吗?你们前世的恩怨关一个孩子什么事?”
似乎是戳到了唐甫离的痛心事,她心里不禁一阵心悸,怒气削弱几分,可还是吼道:“我没有!”
东苓被她一吼,语气也渐渐平静下来,温言道:“我是她的师傅,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我也和你一样,希望她平安,快乐!可是现在呢……”
未待她讲完,唐甫离愤恨道:“那你看我呢?我就好过了吗!”
东苓看着她,竟茫然不知作何解释,仔细想来,似乎哪一种方法都不适合颜乐安。
她无法多做解释,轻叹一声,缓缓转身踏过门槛,门帘轻轻摆动,帘上的水晶碰撞在一起,琅琅作响。
几分钟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帘子的摆动渐渐停下来,声音也平息了,唐甫离没有挺住,从椅子上滑坐了下来。
她眼角划过一滴珠泪,痛苦大呼道:“我只是不想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啊!”
————
雅暝居内。
唐甫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来,颜乐安独自坐在上席。
院子中央一名男子正在抚琴,剑眉星目,神采奕奕。
他正是路家大公子路南恩。
美妙的乐声从他纤细的指尖流淌出来,落在满园的鲜花露草上,跳到廊上檐上,传递进在座的人心里。每个人都认真聆听,沉浸在这悦耳动听的音乐中,不禁感叹这真是天籁之音!
唯独颜乐安不为所动,她百无聊赖地揉搓着自己的袖衣角。
乐曲逐渐接近尾声。
“路公子琴艺高绝,果真配得上南阁圣主!”不知是谁先起的头。
“是啊!是啊!长相也俊朗,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有人附和道。
颜乐安一阵无语,就当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的。
果然是路家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路家老爷斟满酒杯,走近颜乐安,敬道:“早听闻南阁圣主五经六艺,样样精通。今日携小儿前来参加您的及笄之礼,不知阁主可否给我个面子,与小儿合奏一曲。”
路家家主都把他的面子搭上了!
颜乐安是真的不想与台上之人合奏,可是这该怎么推辞呢。
在座之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若能听到圣主的妙音,真是此生无憾呐!”
颜乐安心道:“你们瞎起什么哄啊!这是我的及笄之礼,这里是南阁,哪有让主人表演的说法?路家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了她和路家婚事的事情,摆明了是母亲找来撮合他们的,真让人头疼。
颜乐安从一团乱麻中抽出了一根甘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稍稍颔首,用手扶住额头,装作很难受的样子,虚弱地道:“我刚才就觉得身体不适,现下更是头痛欲裂。各位请尽情用餐,小女子先退下了。”
说完现编的台词,颜乐安甚是得意,真是被她自己精湛的演技给折服了。
想着笑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萤草的搀扶着,从院子的侧门“逃”走了。
颜乐安回到院里,当即兴奋地冲到秋千上荡了起来,将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
从今以后,她就是大人了,她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出南阁,去那个所谓的凡人世间。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出过家门,没涉入过凡间。她的梦里,不止一次看到那个人群熙攘的大街。她对外面唯一的记忆,就是九岁那年的继任大典。
想到这里,她慢慢停下来,颜乐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那块翠绿的玉佩呈一株娇艳的芙蓉状,凌然盛开,冷凝清傲。花瓣、叶脉都雕刻得细致入微,浑然天成。玉佩下,还有一只鲜红的穗子。
她心中,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