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越亦终于带着苏衍逃出裕州。
站在裕州边界的一座高山上,苏衍久久不动。风吹起他月牙色金丝绣花裙摆,苏衍整个人如同欲乘风而去的仙子。
越亦坐在他身旁的青石上,眼角有些淤青,这是前阵子苏衍打的。
摸了摸眼角的伤,越亦眼角微抽……
这小子下手真狠,这一个淤青一个月都不见消,让他见了昔日的那些好友被好一番嘲笑。
望着他那张清秀的脸容,越看越好看。突兀,越亦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要不你别想云朝了,跟着我,云朝能给你的我也能取来送你。”
苏越低头一脸便秘地望着他,艰难开口道:“你不是只喜欢女人么?”
越亦有些羞涩道:“你挺美的。”
苏衍捉住他的衣领,强调道:“老子是男的,而且老子现在只喜欢女人。”
他会跟云朝在一起那是因为云朝权倾天下,反抗了他就会死。
前世,他原本也是打算娶妻生子的。他的那些舞姬姨娘曾暗中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说等他长大了就把小女孩嫁他。
后来,一场宴会后,苏国公下命令屠了舞坊,那个还未长大的小女孩跟着姨娘们永远离开了他。
“好嘛好嘛,知道你喜欢女的。”越亦整理了下被弄皱的衣衫,无所谓道。
山道间俊马嘶鸣,苏衍回头走,越亦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其实我穿女装也挺好看的,不如,你就当我是女的,我为你洗手做羹汤……”
出了裕州,苏衍和越亦的身份颠倒过来。苏衍换回了男装化身外出求学归来的学士,越亦穿上了女装成为苏衍的小妾。
不得不说,穿上女装的越亦很美,动作举止优雅柔和,让苏衍一再怀疑他本身是不是就是女的。
过了琉城,下个城池便是京城了。或许云朝很有把握苏衍逃不出他的手掌了,出了裕洲后的城池不见有贴通缉苏衍的画像。
但为了保险一点,苏衍是让越亦在他脸上涂了药汁,做了修容。
此时的苏衍贴了假眉毛,粗眉大眼,皮肤粗糙干裂,就算是非常亲近之人也不能够一眼看穿。
晚间,苏衍净了脸后,越亦看着他有些心疼道:“到了京城后就别涂这药汁了,这东西太伤人了,瞧这好好的一张脸又红又肿的,实在不行我让底下的人加把劲把云朝给杀了。”
痒劲渐去,攥紧成拳的手慢慢松开,苏衍声音有些发颤道:“我没事,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越亦叹了口气,从袖袋取出一个小白色瓷盒,勾了些白色膏体抹在苏衍的脸上,道:“这东西可以消肿护肤,早前我的脸被人划伤了就用这药,伤养好后连疤都没留。”
脸被划伤了,是他十七年前刺杀云朝那一次?
越亦将瓷盒塞给苏衍道:“我师傅说了,出门在外该顾紧些自己。”
苏衍点了点头。
越亦道:“不如你就从了我吧,我有万千种方法让你生活在云朝眼皮底下不会被发现。”
苏衍白了他一眼……
越亦又道:“你不知道吧,外边都传开,太上皇云朝力排众议不日将娶苏衍为妻。他要娶苏衍为妻,却不是你。”
“轰……”苏衍只觉得一道旱雷炸响,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苏衍失魂落魄地盯着越亦,强颜欢笑道:“他要娶妻了啊!他早就想娶那人了,如今心愿成真,应是欢喜。”
越亦苦劝道:“这般负心人,你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
苏衍起身推开窗色,琉城很小,百姓也不多,晚间街上很是清冷。
天上是小月,半弦如镰,白中泛着青,带着些许的寒意……
越亦给他披了件披风,“已入秋了,晚间天凉。”
苏衍点了点头,道:“休息吧,明日还要面见皇上。”
越亦用手勾着他的下巴道:“云朝如此待你,你不气也不恼?”
苏衍撇过头去,说:“明天我都不知能否活过,先过了明天这一大关,随后我找你大哭一场?”
越亦有些嫌弃,喃喃细语道:“我最讨厌人哭了,丑态百出。”
姨娘们说了,人生在世当努力活着,什么情情爱爱是活好后的消遣品。
苏衍和越亦同室而眠,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
临睡前越亦不住勾引……
“阿衍,我这床又大又舒服,不如上来与我同睡?”
“你我皆是男儿,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
苏衍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此时穿着女装,男女授受不亲。”
越亦:“……”
他穿了女装难不成就不是男的了。
……
那个少年走后杳无音信,直至昨日,楚战带回来一具尸体,是他的。
那个少年死了,死后被遗弃在山间,身体被犲狗啃食,被楚战带回来的尸身只剩半张脸……
一向冷酷无情的君王此时眼中有些迷茫,心有些空荡荡的,就像当年苏衍跳下往生崖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苏衍”身穿白衣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正在仰头望月的君王,柔声道:“我醒来不见你,甚是心慌。”
云朝回过神来,淡淡道:“屋中改了香,我不喜,出来透透气。”
原本那少年在里总会点梦魂,如今“苏衍”不需要,屋中的香就变了。
以前不觉得这香有什么特别的,此时离了它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连觉都睡不安稳。
“苏衍”把脸靠在云朝的背上,温声道:“我让人撤了去,换你喜欢的来。”
“嗯。”
云朝应了一声,微凉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寂寥……
“苏衍”察觉到,他的君王变了。但他已经错失了他二十多年,他不敢去问他到底变了多少。
好在,那个拥有他的记忆的少年已经死去,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挽回心上人的心。
“苏衍”咧嘴一笑,脸颊在云朝宽厚的背上蹭了蹭,很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