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到了。
暮七尘原本都已经把自己心理建设得差不多了，但是对面看见暮九清的神色……
其实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他就是有种很古怪的感觉——这个人现在的心情并不美好。
用一个词形容的话……烦躁。
烦闷，暴躁。
暮七尘有点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该打的还是会打。
不过，很明显，暮九清没有让自己并不明朗的心情心想道这一次的打斗。
依旧是把自己的力道和速度把握的恰到好处。
而暮七尘……在这场打斗中他大概是把“阴狠”这个词发挥到了极点。
……
招式很野，像是东拼西凑的，并没有一个固定的什么套路。主要都是往人的脆弱部位打，而脆弱部位并非每个都是致命部位。这样的目的更像是要让对方失去行动力，而不是毙命。而且暮九清还发现，那些混乱的招式中，还有些前几天教官比划的招式，甚至是更早以前教的。略加思索，暮九清觉得他应该是在上理论课教官点人上去演练的时候偷师的。同时，模仿能力很强。他打过的上一个招式，下一回合中暮七尘就可以学个七八分像。
但同时缺点也很明显。
太慢了。速度压根就赶不上他脑子的速度。偷学而来的招式大部分也不无法在短时间抓住精髓，这样子反而容易让像暮九清这种熟练进骨子里的对手抓住漏洞。
暮九清轻叹了口气，马上要下课了，他也不想再多磨了。暮七尘一拳过来，暮九清侧身一躲，随即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猛地一夹，简简单单一个过肩摔，干脆利落。
暮七尘重重地倒在地上。暮九清却没停手，拳头凌厉而落。最后却没打到肉上。暮七尘躺在地上眨眨眼，看着离自己只一个小腿的暮九清。
暮九清那双眼依旧是古井无波，看了他两秒，站了起来，转身便走了。
这时候教官也恰好大声说了句：“休息时间到了啊，可以自由活动了！”
暮七尘看着遥远的天花板，闭上眼，长吐出一口气。
脸上，腰上，腿上……都传来清晰的痛感。
太弱了吧。
是夜，宿舍。
暮七尘安静地单独走在楼梯上，慢慢走上五楼，周边的人一点点的离开。
他一直低垂着头，还是在出楼梯口的时候他才发现——暮九清就在他的旁边。
估计是后来走着走着就跟上来了，就在自己身后两步左右的位置。
暮七尘余光瞥见了依旧是那种面瘫脸的暮九清，然后刚刚心里想的那些七的八的什么弱啊什么嫌弃啊……一瞬间都成了浮云。
他的脑子其实在瞥见暮九清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浮现出过一个念头：跑！
最后被暮七尘的理智压下。
但是现在更尴尬。
他们房间挨着，并且在另一边的楼梯口附近。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还要保持这样一种沉冷的氛围走过去。
暮七尘觉得生活从头到尾就没有放过自己这只小猫咪。
心中惶恐畏惧害怕，但还是机械地抬脚往另一边走。一路上都在思索自己到底要不要开口说话。
最后磨着磨着就走到自己房间门前，握着门把手要开门的刹那，他突然转头，想不顾一切地问一句话。——
“暮九……”
话出一半，他却顿住了，因为他听见暮九清的说话声了。“你下……”
再然后，两个人都住了嘴。
两个人看了会儿，暮九清问：“你想说什么？”
“……我是不是很弱？”
暮九清看着他，半点不留情，“是。”
暮七尘：“……”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真的听到了，从这个人口中证实了，还是说不出的失落。暮七尘想不出话来，垂着头。
就盯着地上的月光看。
脑子里一片迷糊。
就这么安静了下去。
半晌，暮七尘突然才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下午怎么不听课？”
“……啊？”暮七尘一时没反应过来，蒙了一下意识到是什么问题后又语噎。
为什么没听讲？
因为在想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他又怎么，敢这么说呢。
暮九清见他不回答，皱起眉。剩下的几节课他偶尔瞥见暮七尘状态有些失神放空。原本是想说的，但是不知道暮三元发的什么疯，一下课就约他去打架。
暮九清觉得简直脑子有病，下课统共那么点时间，打个屁的架。
不过最后还是脑子有病地跟着去打了。
但也是觉得暮七尘有可能只是那么几节课，结果没想到他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然后就想着这时候来说了。
他耐着气性又问了句：“为什么？回答我。”
暮七尘抬头，看着暮九清几次张口，欲说还休。“弱的话，那……嫌弃……”暮七尘磕磕碰碰地问，声音犹如蚊蝇嗡嗡，“……嫌弃我吗？”
暮九清听见这个反问一怔，“就因为这个？”
他哪里想得到会是因为自己。
暮七尘不说话，可怜巴巴地低着头。
周围安静，只可以听见树叶簌簌的声音。又太过于安静，暮七尘捉摸不清暮九清在思索些什么，心下没底。
就在他忍不住想抬头解释的时候，突然，头被人用劲揉了几下。
他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传入耳帘：“有点嫌弃吧，但是也正常。”
他错愕抬头。
见到了月光下的暮九清。
错落的叶影照在他的脸上，有的地方光亮有的地方晦暗，可是月光在他身后又明明白白地给他镀了一圈银边。他本就像是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如此更添了几分朦胧之色，衬得他仿佛天上来，翩然落入这世间。却依然端的是天神姿态，冷眼旁观这红尘纷扰，隔岸观火，也独善其身。
但暮七尘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此时的暮九清，下一秒就被暮九清的“回房间好好睡吧，整理下思绪，明天的实战课我继续和你对打”给吓了个清醒。
“……还来？！”暮七尘往后跳了一大步，心有戚戚的他苦着脸，却蓦得看见暮九清唇角似乎是轻微勾了一个弧度，但又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笑。他听见那个人肯定他的问题：“对啊，做好准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