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展一听,这还有得选择吗?可若是选择投降,不说面子上过不去,这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还能活得下去吗?一时踟蹰良久才道:“我是愿意投降,可是我一家老小皆在崖郡郡城,这……”
赖鹏道:“这一点将军早已想到了,你即已投降,这一阵只当不分胜负,你我各自回阵。你回去之后,尽快携带一家老小来归降我家将军。”
闫展闻言更是惊疑不定,问道:“你是说你要放我回去?”
赖鹏没好气的道:“难道还要我送你回去?”
闫展又是一番寻思,心道,这是个傻子呢,还是真的相信我说出的话就不会反悔?又一想,连我都不信自己,他又怎么会信?该不会是想趁我趁我回阵时不备,一锤砸死我吧?可他刚才明明就能砸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反复思量,真是不得其解!
赖鹏却是等得不耐烦,也不想理会他是如何想的,当下拍马缓缓回阵去了。
七寻听赖鹏说完,才道:“这么胆小的人,也能是个将军?”
赖鹏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将军吩咐,我早一锤把他砸成肉酱了!”
这边赖鹏正与七寻说着闲话,那边阳少白自然是不会听他们说话,赖鹏刚回阵,他就已经开口道:“哪位将军再去走一阵?”
话音刚落,后面伊彪就拍马上前道:“属下请战!”
阳少白道:“若不是闫展出阵,就尽快打杀了他。”
伊彪道:“尊令!”提枪拍马出阵道:“伊彪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王君原本见闫展回来时的神色就有点奇怪,他虽然不谙军事,但也知道阵前不是询问的时候。所以正想着要结束这场征战时,却是见对方竟又是出阵一人,一时既是气恼又是羞愤。心道,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吗?没好气的大声道:“今日已经战乏,改日再战!”
阳少白不禁笑道:“既然如此,老人家这就请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哪日不疲倦了,我们再来战过。”众军将不禁哄然大笑,这个道:“老头,战场是年轻人的地方,你的地方是你家床上。”那个道:“这老头在他家床上还能立得起来吗?”这个又道:“自己立不起来,可以用手扶着啊!”那个又道:“手也没力气啊!”众军将笑得更大声。
王君这边不是羞愧得低下头无脸见人,就是神色古怪的看着王君。王君如何能忍受得了?怒极攻心脸呈紫色,须发皆张张口难言,颤巍巍拔出腰间佩剑,狠狠一拍马屁,座下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四蹄奔腾朝着伊彪飞奔而来。
闫展等众军将虽然不甚待见王君,但听见王君受辱,他们自然也是又气又羞。稍一疏忽,就见王君纵马奔出,众将自然是惊骇不已,但此时却是退缩不得,当下也只能拍马追出。其麾下众校尉见主将都杀出了,自然只能跟着杀出了。
阳少白见王君竟然受不得气飞奔出来,顿时大喜道:“攻下苏县,就在今日!”喝道:“赖鹏,率一校军士从左边出击;钟开,率一校军士从右边出击;其余人等随我正面冲杀!诸将谨记,主要为驱赶裹挟敌军往城门冲去,趁机夺取城门!”当即举起手中长枪,大声喊道:“杀!”拍马奔出。
雷都、崔命、七寻自然跟在后面奔出,但他们却是不主动杀敌。一是因为修道人的颜面不屑杀凡人;二是因为他们是来斗阵助战的,所以即便是与阳少白为师兄弟、为好友,且还是在战场中,也是不肯坏了规矩,让自身道行有所污点,造成道心阻碍。
伊彪上一场出战就未战而回,这一场出战眼见着也要无功而回。正郁闷不已时,就见着大功劳竟然自动的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不禁大喜过望,就差张开双手,让他投怀送抱了!当即赶紧平心静气,提枪拍马飞奔上去,轻易的就拍飞王君佩剑,再一伸猿臂,已是把王君抓过来横在马上,大叫道:“你家主将已被我抓住,还不快快投降,更待何时!”
闫展见王君轻易的就被抓住,一时踟蹰,虽然距离伊彪不过数十步,但还是渐渐停下马来。
阳少白自然是不会停下马,依然挥舞着亮银枪大喊:“杀!”身后众军将自然是紧跟着呼喝喊杀。
伊彪本是停下马来,一回头,见自家将军还在纵马奔来,当即明白将军是想趁乱夺城。他也只能拍马往前杀去,不然容易被后面的大军撞倒踩踏。
阳少白很快就赶上了伊彪,大声道:“跟着我。”随即就往闫展杀去。
闫展见阳少白、赖鹏等人气势汹汹的杀来,自知不敌,当即拨转马头跑回。他这一跑,却是带着身后众军将跟着拨转马头跑回,一时是军阵大乱。再被阳少白率军一冲击,顿时呼喊怒骂的有之,跌撞踩踏的有之,埋头逃跑的有之,就是没有人奋勇杀敌!
阳少白人马本就比闫展多,这时趁着闫展自乱了阵脚,挥军驱赶裹挟着乱军往城门跑去。苏县城上守城校尉见两军混乱在一起,有人喊着放箭;又有人喊着众位大人皆在城下,谁敢放箭伤人?也有人喊着关闭城门;就又有人说你敢把众位大人关在城外吗?纷纷扰扰不过自乱阵脚人心罢了。
阳少白率领着亲卫,一路直奔城门,城门下就算还有不乱的军将,又有哪个是阳少白的对手?很快就守住了城门,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军将奔来,苏县至此陷落已成定局,阳少白才让人大喊投降不杀。
闫展军原本都是往城门奔回,因此很容易就被阳少白军从外围包围驱赶,到阳少白夺取城门守住之后,竟然有近一半人未能逃进城内,就地投降者近两千人。
阳少白并未着急进城,而是派军接管城墙,就地收缴敌军武器、铠甲,派一部军将看管降军,整顿大军后才浩浩荡荡的朝县衙杀去。
此时的苏县中哪里还有崖郡的军将、官员停留?早在城门陷落时,就已从后城门逃跑了。阳少白也不去追赶,吩咐赖鹏接管城墙,左坤安抚百姓,统计军功。等一切皆安顿整治清楚之后,阳少白才在县衙中见俘虏王君。
王君自被伊彪抓住之后,就横在马背上颠簸。他年纪较大,又是文弱书生,直到被放下来时,已是如去了半条命一般。伊彪知他是苏县文官之首,因此并未苛待他,还给他找来一碗水。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伊彪才带着他去见阳少白。
王君倒也有迂腐书生又臭又硬的气概,道:“反贼,劝降就不必说了,要杀就尽管动手!”
阳少白笑道:“我不仅不劝你投降,还会放你离开。”
王君道:“你是何意?可是想耍什么阴谋?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阳少白随意的挥挥手道:“你这就走吧。”
王君一时摸不着头脑道:“你真放我走?”
阳少白道:“快快走吧。”
王君转身走了几步,见阳少白无任何阻拦,忍不住的回身问道:“你真放我走?”
阳少白反问道:“难道你想留下来投降?”
王君道:“你是反贼,侥幸胜了一场,等朝廷大军到来,看你如何抵挡!”
阳少白根本懒得理他,又是随意的挥挥手,让他滚蛋。
王君见阳少白毫不在意他,真是又羞又恼,但他又能说什么话?只能是捂脸走人了。
七寻道:“阳师兄,你这就放他离开了?”
阳少白随意的道:“他不过是个迂腐之人,留在这里不够是浪费粮食而已。况且以他的脚力,恐怕还未回到郡城,就能听到郡城投降的消息了。”
王君才刚刚跨出大堂门槛,听了阳少白前半句,忍不住的就想转身喷死他这个狂妄无知的贼人,又听了后半句,这是有人要投降献城?然后又一想,你这个阴谋未免太过浅显直白了吧?你还想我会上当?做梦去吧!当即快步的离开。
七寻等王君完全消失了才问道:“阳师兄,这老头会上当吗?”
阳少白道:“上什么当?”
七寻道:“你不是要对这老头施离间计吗?”
阳少白道:“打仗哪有那么多计谋可施?况且这王君作为败军之将,就算回了郡城,恐怕将在家戴罪待参,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七寻道:“那你刚才那句郡城有人要投降,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阳少白道:“自然是说给他听的,不过是因为你问了一句要放他回去,我也就临时起意这么一说的,并不指望他能上当。”
七寻懊恼道:“枉我还自以为聪明,猜到你要施计谋,所以才开口助你,不想你根本就不在意那个老头!”
阳少白愣了一下,笑道:“我是不在意这老头,但说不定经你这么一施计谋,那老头日思夜想自寻烦恼,说不定反而中计了也未可知啊。”
七寻道:“哪有这种可能?阳师兄你就不必安慰我了。”
雷都道:“师弟,接下来可是要攻打郡城?”
阳少白道:“正是。崖郡郡城是我们这一战的关键,只有攻下了郡城,我们才能两面夹击江郡。要是再占领了江郡,那我们将处于进可功,退可守的境地,也才有了自保的能力。”
雷都点头道:“师弟打算何时启程?”
阳少白道:“事不宜迟,明日就启程。”
雷都沉思一下道:“不若趁着崖郡郡守尚不知晓苏县已经陷落,率领精锐,连夜赶往郡城,趁机诈开城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