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铭沉吟片刻:“如果不是单纯的打击报复,陶樱宁这么做应该有一定的目的性......”
“我忽然想起,那夜听到‘咯咯’的声响,极可能是傀儡发出来的,陶樱宁果真想要杀我。”
花铭折扇敲着手掌,半晌后缓缓摇头:“应该不是想杀你。她不太聪明,但又不是个蠢人,暗杀的那些招数你最熟悉,她应该明白自己根本不会得手。”
正思考间,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何人?”花铭一脸不耐。
来者直接推开了门,是金鸢。她板着脸,语调生硬地说:“我家主子请影流掌门过去一下。”
花铭和孟依桥面面相觑,神情中都带着惶疑,孟依桥起身前,花铭低声附在他耳边跟他说了一句话,孟依桥点点头。
跟着金鸢出去,通过廊腰在楼台之间穿梭,孟依桥只觉得这一扇扇门好像走不尽一样。
进了屋内,文承安在修炼,盘膝而坐,双手手背置于膝上,手指自然弯曲,拇指抵着中指第一指关节处,身上闪着金光,金鸢也不安排座位茶水,扭头就走。孟依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了足足两刻钟,文承安才收回金光缓缓睁开眼睛。
文承安的眼睛还带着金色,看到孟依桥也没有往日和善的笑意:“来了,坐吧。”
孟依桥忐忑不安的坐下,文承安第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冰冷:“元魁是真的死了?”
“我赶他出影流,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哼,我那日说的话怕是你没太明白。”
“可......元魁毕竟陪了我二十年。”
“面具摘下来。”
孟依桥依言。失了最后一层伪装,他更慌张了。
“尹明乌的鸾鸟连夜载着元魁向北方赶。”文承安语调平平。
孟依桥道:“我不知这件事。”
文承安许久无言。他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度,此刻沉下脸,哪怕是随意看着人,都像是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他人的内心一样。
“你先是私自收养无极门派的叛徒,现在又放纵六仙门的敌人。孟依桥,你看起来胆小怕事,实际上是胆大包天呢。”
孟依桥几乎要起身请罪,但忽然想起走之前花铭对自己说的话:“绝不能放低姿态。”也不知他为何这样告诫自己,可花铭单论计谋绝不逊色于文承安,于是强行壮起胆子。
“孟依桥不敢,只是我视元魁为自己的亲生孩子,天下绝没有父母杀孩子的道理。”
文承安一听这话立刻瞪起眼睛,如吊睛老虎一般,好在孟依桥垂着眼,不然对上这样的目光一定会吓破胆的。
文承安眼神落了空,于是一拍桌子:“孟依桥你把仙门叛徒当做你的孩子,意欲何为!”
依平常孟依桥的性子早就跪下请罪了,但他撑起一腔勇气,开口时反而提高了声音:“我收养他时,文兄是知道的,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体内有魂力,我只是想收养一个无辜幼子,从未想收养仙门叛徒!”
文承安佯怒的表情有一瞬转为不可置信,但转瞬即逝:“元魁逃入魂归谷已成事实,你和尹明乌悖逆之罪已成事实!你还敢狡辩!”
孟依桥这下真的慌了,可还记着花铭的叮嘱,一时间不知道应当做何反应,迟疑犹豫很久。文承安见他没动作,多般猜测涌上心头。
文承安眼睛转了转,长叹一口气:“哎,小桥,我又何尝想斥责你?”
孟依桥惊慌变为疑惑,不知道这次文承安又卖的什么药,也不再变换神情,依旧垂着眼。
文承安看到这样他也不为所动,疑云顿起。
“你成为影流掌门,是我一手扶持上来的,你天赋如此之高,只可惜身体......”
文承安打量着孟依桥的神情:“我知道你若真想叛,只要一走了之就可以了。”
孟依桥心中懊悔刚刚没想到这层,这是辩护自己的一个最有力的证据。
“你心不可惩,我知晓。我也不会治你的罪。”
孟依桥忙拱手行礼:“孟某感激文兄体谅之情。”
文承安声音再次冷硬起来:“但是尹明乌和元魁,我一个也不会留。”
“文兄!”
“我担任仙门主事已久,这是我第一偏私。小桥,我可以免了你的罪罚,但那两个人,我半分不会姑息。”
孟依桥连忙起身,对上文承安高深莫测的表情,还记着不能放低姿态一事,于是强压下心中的痛楚,不再求情,咬着牙说:“谢文兄大恩。”
文承安此刻的表情可以说是冷若冰霜了,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刮下孟依桥一层脸皮。
“你回去吧。”文承安一挥袖子。
孟依桥走回去时感觉腿都是软的,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花铭还在等着他,见孟依桥回来忙问怎么样了。
“我不会遭受罪罚,但文承安说不会饶过元魁和尹明乌。”
花铭抚掌大笑:“好,好,好!”
“这有什么好的?”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以为以文承安的性格能饶尹明乌和元魁?那样的话他就不是文承安了。”
“可他本身也没打算对付我吧?”
花铭笑着摇扇子:“天真啊,文承安这种狠辣的性子,极可能就不顾往日情面说你私通邪门,带着无极的人杀尽你的疏影楼。”
“我若要私通鬼师,哪里需要绕这样一个大圈子。”
花铭摇摇头:“你是毒骨,若他就咬准你遣元魁入鬼师,然后再与逆徒里外应和,这种事人人心中都会信上三分,到那时,你说你是什么罪?”
孟依桥惊出一身冷汗:“可我明明不是这样!”
“呵,你以为这里有什么王法条例?再有个什么大理寺调查调查你的卷宗?是存是亡,都在他一念之间,其他人想救,修为远不及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依桥泄下气来:“这,似乎也有道理。”
花铭叹气:“我当时本想让你把罪都推到尹明乌和元魁身上,但料你也不肯,于是想出这个主意。”
孟依桥咕的一下灌进一大口茶,末了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花铭得意笑道:“文承安颇为自负,一定以为把你摸得很透。最重要的一点是,文承安谨慎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