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总旗怕什么！”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弟兄们去百户所管辖的几条大街好好转一圈。看到什么妓院赌坊，什么胭脂铺衣裳铺首饰铺，随便拿！他们要是敢不拿，你就抢，到时候报我宁靖的名字，我保证给你们出头。”
牛栋呆住了，他手底下所有锦衣卫都呆住了，这位百户大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不是胡闹吗？
宁靖淡淡道：“出了事我担着。”
李虎这两天身上伤势好多了，听见宁靖这话，竟然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喜极而泣：“大人！卑职，卑职感激涕零啊......卑职已经两个月没收银子了，我家里的贱内说，我再不拿银子回家，她就去偷汉子养我了啊！”
“大人拿下了我这顶绿帽子，卑职感激万分！卑职的命就是大人的！以后任大人驱使，大人想干嘛就干嘛！卑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宁靖看他一脸激动，非常想问“如果是我想给你带绿帽子呢”。
不过这么做，有失体面而且破坏人设。
他还是冷静点吧。
李虎站起身来，朝着他手底下的校尉们说道：“大人硬气啊！弟兄们，跟我走，抢钱抢粮食抢女人，百户大人给咱们撑腰！”
说吧，李虎对着他直辖的几十名手下挥了挥手，他们全都齐刷刷站了起来，高声喝道：“大人硬气！送我们一场富贵！”说罢，几十人浩浩荡荡冲了出去，竟然是要动真格的。
牛栋看得老脸五颜六色，此刻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宁靖竟然会出这种昏招。
依他看来，这个新来的年轻百户是下不来台，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他刚开始夸下海口，现在却发现想发出俸银是如何困难。
千户所那里的银子当然不好要，徐海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貔貅。
至于向那些商户们收银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谁家背后还没有几棵朝中的大树庇佑？
牛栋冷笑，这位百户大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够想出这种自寻死路的法子。
他没得到这个百户的位子，因此心怀怨恨，一直对这个新来的百户阴奉阳违。
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他拿准了宁靖年轻气盛不懂事，又是空降的百户根基不稳，这才在下面弄小动作。
至于他的底气，则是他这些年在锦衣卫积累的人脉，不用说他手底下的人都是铁桶一块，千户徐海镜和他有几分交情，就连南北镇抚司的大人中也有他的关系。
在刘虎走后不久，牛栋也拱拱手道：“既然大人这么说，我们就放手干了！弟兄们，跟我走！”
牛栋一拱手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就走，出了百户所，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他却变了脸，慢悠悠道：“弟兄们，这宁靖想死，咱们可不能陪着他，那些赚钱的铺子背后哪个没有权贵们的股份？李虎这个蠢货，刚刚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弟弟，现在又去犯浑，真是不知死活。”
他一名手下问道：“大人，那咱们怎么办？”
牛栋露出了一口黄牙，摸了摸肚子上的肥肉，道：“这可是个狐假虎威的好机会，既然有百户大人背书，咱们不妨去抢个几家！”
“大人，您刚刚不是说，这些权贵......”
牛栋冷笑道：“那你不会去那些没有背景的铺子里要钱？蚊子再小也是肉！随宁百户和李虎那蠢货去胡闹，咱们跟着在后面喝点汤就行。反正到时候，那些权贵震怒，送死的也是他们，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
百户所内，宁靖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他在等，等事情慢慢发酵。
边上的韩北枳则是一脸疑惑之色：“大人，您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回厢房去休息片刻？”
宁靖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猪吗？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当然，你要是在我厢房里放了几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那就无妨了，可是你放了吗？”
韩北枳尴尬一笑，这下马屁拍马腿上了。
宁靖又等了一会儿，大堂后方的校门，乌央乌央地涌进来一群人，竟然是之前带着一群人走出去的李虎，他又带着手下偷偷从后院溜回来了。
李虎走上前来，拱手道：“大人，属下回来了。”
韩北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大人，这这这......他们不是......”
宁靖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我让你盯着牛栋，他有什么反应？”
李虎回禀道：“他去了几家没什么背景的店铺，然后开始收银子了......”
宁靖拍手叫好：“好！果然在我意料之中，这头贪财的蠢猪上钩了！”他站起身来，对李虎说道：“我昨夜吩咐过你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李虎一拱手，神色严肃：“大人，不辱使命，属下全部办妥了！”说罢，他拍了拍手，身后几十名校尉全部都退下，在场只留下两人。
其中一人是名稚嫩少年，另外一人则是个中年汉子，身材肥胖，五官丑陋，竟然与牛栋有三分相似。
两人跪在宁靖面前，行礼过后，那少年面色坦然，竟然不慌不忙道：“大人！草民是李总旗的侄儿李通陵，家传的易容术，不敢说偷天换日，至少能让人看起来有八九成相似！”
那中年汉子则有些胆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百户大人，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大人......草民......草民......是杀猪的屠户！是李总旗让草民过来的，草民惶恐......对，草民是总旗的大舅哥。”
宁靖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李虎：“你倒是家里人才众多。”
李虎嘿嘿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人给的银子，总不能白白给了旁人。”
宁靖点点头：“李通陵，你刚刚在人群中，可看清了那牛栋的长相？”
李通陵点点头：“大人，已经铭记在心！”
“立刻给他化妆，我就在这里等你！”
少年李通陵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颜料药水和易容工具。
他在那屠户脸上细心雕琢涂抹，不一会儿这屠户的面容就开始变化了，最后竟然和牛栋有了九成相似，哪怕是常常见面的朋友，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出两人的区别！
宁靖拍手叫好：“不错！是个人才！现在马上给他穿上总旗的制服，然后前往......建昌伯福家的福庆酒楼，给我收银子，他们要是不给，你们就给我抢！只是注意，激怒他们，但是不要把酒楼给砸了，更加不要杀人，如果有人反抗，打个轻伤就行，否则事情会变得有些棘手。”
“另外，管好你属下的嘴，不够严的就给我缝上，缝不上的……”
宁靖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情要是走漏出去，你知道后果的。”
李虎点点头：“卑职谨遵大人命令。”
就这样，在牛栋带着手下的人肆无忌惮地收银子的时候，一件足以让他人头落地的祸事正在酝酿之中。
福庆酒楼的掌柜这几日心情不错，虽然身上仍然带着不少淤青伤痕，但是心中却畅快得很。
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前朝那般，锦衣卫东厂可以横行无忌，那百户所的小小锦衣卫总旗当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在建昌伯张延龄名下的酒楼收受平安银，未果之后还敢对他拳打脚踢！
他难道真的以为，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就能给他撑腰，对抗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那李姓的总旗，被建昌伯府上的家丁直接在百户所打了一顿，连还手都不敢，真是可笑至极，这也出了他心中一口恶气。
他正回想着这件让他身心愉快的美事，突然七八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的衣服与旁人有些不同，倒是和那日的总旗有些类似。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建昌伯府的……”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脑门挨了一拳。
一阵剧痛传来，掌柜正在疑惑，这一拳的味道怎么如此熟悉，看向这一拳的主人，是个普通的锦衣校尉，可是怎么越看越熟悉，好像……
他正回想到这里，两只眼睛又各挨了一拳，眼前一片金星，紫的黑色青的白的一股脑涌了上来。
一阵喧闹过后，酒楼里的食客全部都逃了出去，掌柜的被扔到了一旁，几个锦衣卫直接就砸了银柜的锁，把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往兜里揣，过了一会儿才走。
“告诉你们，福庆酒楼拖欠的平安银，今天收齐了！这银子本就天经地义，你就是告到皇上那里去，也是我们锦衣卫应得的！”
“还有，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百户所的牛栋牛大人！有什么不服，今夜百户所恭候大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