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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3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就像无数平常日子,一切都无声息地向前奔流。

转眼暑假过去,琰姬被女警送往幼儿园,满地的小萝卜头,一个比一个嗓门子大,哭起来惊天动地,声嘶力竭,有的抱住自己爸爸妈妈的腿挂上面,死也不撒手,有的满地打滚,哭嚎不止,也有的瘪着嘴,闷闷不乐站在一边。

琰姬站在园里,安安静静地对看着其他孩子哭闹笑得不行的女人招手:“妈妈再见。”

女人笑着招招手:“小阳再见,爸爸晚上来接你哦。”在其他家长羡慕的眼神中轻松走掉了。

琰姬背着自己的书包走进教室,坐在了第一排居中的位置,片刻后,有一个小家伙走进来,巡视领地一样环视一圈,走过来,趾高气扬地对她叫道:“喂,我要坐这个位置,你走开。”

琰姬看他一眼,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她一动不动,小男孩看看门口,冲过来就想推琰姬,琰姬避过,他去势不减,趴到了椅子上,居然八爪鱼一样抱住椅子,嘴里嚷着:“我要坐这里!”

人类幼崽时期,基本全靠本能行事,掠夺,蛮横,占有,用尽浑身解数要取得自己想要的。他们敏锐又迟钝,聪明又愚蠢,会用牙齿和爪子,哭声作为武器,明明不堪一击,偏偏虚张声势。

他们是最不怕死的生物。

无知者无畏。

琰姬抓住他的后领衣服,把他提了起来,他抱不住很沉重的椅子,椅子落了下去,“嘭”的一声。琰姬把他放下,他转身就扑过来,满脸愤怒。

琰姬抓住他的拳头,压住他的脚。小孩气得满脸通红,被压制了片刻,手一松,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琰姬拍拍他的头,一个小小的静心术打入他的体内,所有情绪瞬间被压下,他茫然地噎了一瞬,看了一眼教室门口,又张开嘴,准备假哭。

琰姬牵起他的手,把他按在了她隔壁的座位上。“再哭所有小朋友都要笑你了。”

“……”小男孩目光一扫,果然看见教室里的小孩都看着这里,他才不管!可是扁扁嘴,毕竟没有哭了。过了一会,他闷闷地说:“喂,你可不可以把位置让给我?我给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琰姬:“你为什么一定要坐这里?”

“因为我想坐那里。”小男孩说,“你让给我,我以后让你做……公主。”他拍拍胸口,“以后玩游戏都带你,行不行?”

“不行。”

男孩气恼地扭过头。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捏着裙子边走进来,看了琰姬一眼,坐在了她的左边。她的家长在门口看着她坐下,急匆匆地走了。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和琰姬搭话:“你好呀。”

琰姬点点头,“嗯。”

“我叫刘玉玲……”说话间,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她爸爸拎着小书包跟在后面,她一把搂住了刘玉玲的脖子,“玉玲,你怎么不等我!”

刘玉玲艰难地拿下她的手臂:“我,我起得比较早……”

“那你以后都来叫我吧!我起不了床!”后面来的小丫头浓眉大眼,满脸肉嘟嘟的。一屁股在刘玉玲身后的空位坐下了,她爸爸把书包放在抽屉里,对她说:“第一天上课,不许闹着回家,好好听老师讲,知道没有?”

又说:“你看玉玲多听话,要和玉玲一样乖。”

摸摸两个小丫头的头,叮嘱了一番,走了。

后面的小丫头明显没心没肺,嗯嗯啊啊地应着,等人走了,一溜烟地下了椅子,问刘玉玲:“玉玲玉玲,我去买雪糕吃,你要不要?”

刘玉玲摇摇头,她便一阵风似的,吧嗒吧嗒地跑走了。刘玉玲转过头,继续和琰姬说话:“钱颖好烦的,我不想理她,但是她爸爸妈妈老是叫她来找我玩,我爸爸说,因为她们想蹭关系。”

“这个幼儿园好贵的,我爸爸说,上幼儿园以后就不用和她一起玩了,可是……”刘玉玲扁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这么讨厌!”

刘玉玲看起来很是娇小,可是骨龄比较大了,大约在三四岁之间。琰姬始终没有说话,刘玉玲含着眼泪问:“你还不会说话吗?”

琰姬摇晃着小短腿,平静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着,刘玉玲委屈地含着眼泪:“……”

琰姬把头扭回去了。

教室后面,一个一直看着琰姬的男孩子笑出了声。

老师很快来了,来了之后,点名,“钱颖?钱颖去哪啦?”

“钱颖去买雪糕了。”刘金玲娇声娇气地答道。

老师面色一变,赶紧让站在一边的老师去找,“拿着这个花名册,去问问门卫,见没见过这个小孩。”

一般小孩子是出不去的,可是今天开园,人流很多,没准就跟在某个大人身后出去了!

一边强自镇定,拿出一份票据,照着点名。点名之后是发书,三本,《语文启蒙》,《数学启蒙》以及《英语启蒙》。

过了一会,助理老师有些慌张地回来了:“我看了一下监控,她偷偷溜出去了!”

“得告诉园长……”两个老师一起出去了。

钱颖被带回来的时候,唇上还带着一圈白,低着头,好似鹌鹑一般回到座位上。刘金玲拉住她的手说:“你去哪里啦,我很担心你。”

钱颖眼角瞄着老师,被老师瞪了一眼,乖乖低下头。她低声嘟囔:“去那边的超市了。”

“下次别这样了。”刘金玲收回手,“好啦,打开书,老师要上课了。”

十几个小孩子,两个老师,一会这个拉了,一会那个尿了,洗屁股换衣裳,课没上多少,就中午了。琰姬翻完三本启蒙书,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拼音对照版《神话志异》,静静地看起来。

突然桌子被敲了一下,琰姬头也不抬,“有事吗?”

男孩有一双弯月型的眼和两个梨涡,他微微笑着,礼貌又甜美:“老师叫我们排队去食堂吃饭了。”

教室里闹哄哄,小孩们懵懂,不知道怎么排队,老师只好一个一个抱过去。刘金玲和钱颖拉着手,早站在队伍里了。

琰姬道:“不急。”又翻了一页。等队伍排好,琰姬走在末尾,前面的男孩回过头来,脸上酒窝一对。“hey。我是程芷扬。”

琰姬点点头,“周君阳。”

程芷扬说:“哇,你刚才把那个小胖子提起来了,好厉害啊。你有超能力吗?像高叔叔那样的?”

琰姬抬起眼睛,“超能力?”

“啊,”程芷扬摸摸自己柔软的栗色头发,“我答应了高叔叔不能说的。”

“不过如果你也有超能力的话,知道也没事的。”他想了想,“我也有超能力哦,我能看清很远的地方。”他指着天空之上的一个小黑点,“那是一只老鹰,我看得很清楚的哦。”

琰姬抬眼一望,那个小黑点常人看不见,但她很清楚地看见,果然是一只老鹰。

超能力……吗?

她道:“我力气大了一点,但不是超能力。”

程芷扬捂住嘴巴:“那……那怎么办?我说了……”

“我不告诉别人。”琰姬面无表情地道,“为你保守秘密。”

晚间,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把小孩子们接走,有的是父母来,有的是管家来,签字带走,最后只剩下琰姬和一个小女孩坐在教室里,两个老师一前一后地守在教室门口,看着日渐西斜。

这时前门老师的电话响了,琰姬看着火烧云,耳中听得清楚。电话那头说:“我是周君阳的哥哥……我十二岁,能来接她走吗?我妈妈出事了……”

琰姬豁然站起,掐指粗略一算。

凶。

明明早上看见的时候,满面红光,吉星高照,怎会如此?何况她身上,有琰姬布下的护身咒,这世上,合该没有任何可以伤到她的东西了。

琰姬轻轻皱眉,脚尖一点,凝冰为镜,镜中光影回溯,开始展现今天中午的一幕。

浦京的小片天空之上,红色祥云朵朵,太阳明明掩在云后,却不知哪里来的金光,越发炽盛,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烧得人的灵魂都散发出焦灼的气息。

女警在开车,车流滚滚,空调仿佛失灵了,她擦着汗,突然听到惊叫声,突有所感,抬头一望,魂飞魄散。

天空之上,有一枚在熊熊燃烧的流星,正携万钧之势,轰隆隆地向她这个方向砸来!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气把她按在了座椅上,她动弹不得,神情惊骇,眼睁睁看着那流星越来越大……

“轰”。

她闭上了眼睛。

流星仿佛一团棉花落在地面上,又或者一个皮球,还轻盈地弹了一下,火焰慢慢舒展开来。

女警屁滚尿流地下了车,感觉有什么不对,四顾之下,瞳孔一缩。好似在电影之间见过的画面,时间定格于某一刻,人们保持着他们的姿态,连风也停在半空。

能动的,只有她,和那团正在展开的火焰!女警感受不到那火焰的温度,好像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在里面,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这时火焰之中,传来一个清雅的男声,他说:“……”

女警听不懂,琰姬却是面色一沉。这家伙用标准的天界官话,在说:“再靠近,小心凤火把你烧掉哦。”

火焰之中的男人挥挥袖,火光消去,骤显容光。来人金阳满身,一身妖艳,红发似霞,凤眸半眯,绯色的眼影,金色的妖异图腾蔓延整张俊脸。

女警已经不知做何反应了,怔怔地看着他,脑子转不过来。他对着漫天红云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红云散尽了,又转过脸来,看着女警身上的护体神光。

那神光薄而亮,有着月光一样的质地,他忍不住走过来,轻轻摸了一下。那神光一亮,反向他一刺!他神色一变,身上的袍子已经自动燃起凤火,沿着神光烧了过去!

绕是他及时收回,女警身上的神光却已斑驳,几息之后,渐渐熄灭,女警没了神光护体,身形一僵,和周围的人一样,保持一个姿势,不变了。

尽管没有直接接触,但凡人靠近凤火,没有静止保护,直接看见的一瞬间,她已经瞎了,皮肤发红发焦发皱,已经烧伤。

他忍不住掩面,哀嚎道:“完……完了!”

琰姬重重地碾碎了冰镜,冷笑一声。凤霄声,你又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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