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臻看着载着姬姝远去的马车背影,渐渐消失在行道的尽头,直到再也听不到车辙声,方才转头过来。向姜幼安抱拳行礼说到:“劳烦姜参将,带我前去寻武宗大长老,姬侯临别前曾交予我书信一封,让我带给武宗大长老。”
姜幼安看着抱拳行礼的赢臻,少年毫无血色的面容,看不见方才的悲痛,只是少年抱着的双拳上青筋暴起,和他紧咬的牙关,才得以显露他此时最真的模样,原来说不出的痛才是最让你刻骨铭心的。
姜幼安看着倔强的少年,说到:“赢臻你要明白,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得多,那些明白的人才是真的痛苦。以后你便会知道今日之痛,姬姝远比你承担的多。”
赢臻此刻更加用力的抱紧了自己双拳,姜幼安好似听到了指骨关节的碎裂声,在心底暗叹:“罢了,世间之事最苦莫过于情字,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此等少年郎。”
“走吧,我带你去寻武宗大长老,顺便带你熟悉下祀院的环境。”姜幼安说到。
赢臻方才放下了抱紧的双拳,将自己那肿胀的手掌藏入衣袖下,只是少年垂下的手臂在衣袖中微微颤抖。
姜幼安叹了一口气,便在向前方祀院走去,赢臻如同木偶般跟在其后,走的有些踉踉跄跄,好似失去了筋骨支撑的纸人。
姜幼安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回身说到:“赢臻,你抬头看看,这九十九层石阶上便是我人族祀院!我大秦千万子民心中的圣地!你如今这副模样,你是想让姬侯和镇噩军都为你蒙羞吗?”
姜幼安的话语如当头棒喝,让赢臻从方才的迷失中幡然醒悟。是啊,自己来祀院的目的是为了习得神通;是为了守护大秦、守护人族。当自己能够守护大秦与人族时,自己也必然能守护姬姝。
赢臻躬身向姜幼安行礼答谢道:“谢姜参将指点。赢臻唯有自强,护我大秦与人族,以此为谢。”
姜幼安看到此时的赢臻,发觉少年经过此番变故后,给人一种蜕变的感觉。但具体蜕变在哪处自己又有些道不清,好似雷火轰击过后燃烧殆尽的草木灰,待微风轻轻拂过便从灰烬中露出了些许星火,但终有一日便可燎原!
“走吧。”姜幼安看着恢复常态的赢臻开口说道。
赢臻顺着眼前的九十九层石阶向上望去,书有“人族祀院”四字的匾额最先映入眼帘。牌匾的材质并非金丝楠木或沉香木一类的名贵木材,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柳木。但匾额上的四字给赢臻一种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之感,赢臻对书法一道可谓是一窍不通,但仍然感受到了书此四字之人的惊世笔力。
姜幼安顺着赢臻的目光看去,便开口向其讲解道:“人族祀院关乎我族生死存亡,所以我大秦议会建祀院时力求完美,召天下能工巧匠,阴阳五行之大家,遵循古制与天法而建。所以祀院各处自有玄机;这九十九层石阶便有,经九十九道天门而登临荒天之上的说法,看似普通的柳木牌匾更是了不得,乃是截取自燧祖观雷火轰击悟得神通之树,此柳木历经雷火劫难却又焕发生机至今仍生于祀院中,故又名雷击木。寓意我族如此木一般经天之磨难,却依旧与世长存。而牌匾上人族祀院四字出自我人族书法第一人,被世人称之为书圣的王逸少,此人的字可谓是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所以请此人书匾额之字,是祀院对我人族儿郎的寄托。”
赢臻与姜幼安二人在言谈中,已登临九十九层石阶而上,来到了祀院大门处,赢臻这才得以窥之全貌,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雷击木匾额,上书有“人族祀院”四字,大门两侧各有一只石刻俯首貔貅,但在其身后又各有汉白玉雕刻的犼面北而坐卧于华表之上。
赢臻有些惊奇的看向姜幼安问到:“镇宅之兽是多以麒麟或狮子,此等寓意祥瑞之兽为主。但此处为何卧有貔貅,且是俯首之姿。而其后又有犼面北而坐卧于华表上,为何如此怪异?其中又有何等玄机?”
姜幼安笑着答道:“貔貅此凶兽有开运、辟邪之寓意外,相传还能化作太岁,故此立于我人族祀院外俯首帖耳。而犼为帝兽,民间故此无人敢用,且犼都是坐卧于华表之上,面南而坐意为望帝归,面北而坐意为望帝出。我人族祀院盼有朝一日,有帝者出自祀院。”
赢臻看着眼前的祀院,心底暗道:“不愧为人族圣地,果然处处有玄机。”
姜幼安带着赢臻走进了祀院的大门,少年从此有望龙跳天门,封侯筑塔。二人行至百步处,便有碑亭一座直面二人,内伫立有无字石碑。
姜幼安与嬴政驻足,向着人族英雄碑行礼致敬。待二人礼毕,姜幼安向赢臻讲到:“祀院的一碑亭,便在此处,仅离祀院大门百步。入祀院者须向那些为我人族崛起、生息繁衍做出贡献者行礼致敬,方可前行。”
二人走过碑亭后,从主道便分有多条行道,姜幼安向赢臻说到:“这些行道分别通往五宗、一祠、两堂,我带你走武宗之道。”不知是姜幼安刻意未提及运阁,还是此处并无通往运阁的道路。
赢臻想开口询问,但似想起了什么,便默默的跟在姜幼安的身后,不再言语。
二人有意的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成群的建筑,正前方建有宫殿一座,以此为主四周环绕相伴偏殿若干。
主殿上方立有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武宗。
赢臻向姜幼安询问到:“姜参将,为何一路行来,未曾见到祀院之人。”
姜幼安笑着说:“平日间在祀院内走动的多为两堂之人,而三天后为祀院此年度的开学大典,两堂之人大都去往举办之地祀祠,布置会场维持秩序了。而五宗之人大都苦修之辈,无要紧事则大都在讲堂或演场。武宗大长老平日间都在主殿潜修,我带你前去拜见。”
赢臻有些吃惊,此等枯燥的生涯常人断然不能忍受,能入祀院者,果然都为大智慧、大毅力之辈,看来自己以后要更加勤勉了,否则,要让镇噩军蒙羞了。
此时走到大殿门口的姜幼安躬身行礼说到:“大长老在否?武宗天武1014年生,姜幼安奉姬侯命,带镇噩军所举荐之人前来报道。”
殿内传来了苍老的声音说到:“原来是幼安小儿啊,带姬愚举荐的人进来吧。”
嬴臻听到殿内之人竟直呼姬侯全名,在大秦能直呼九位武侯全名者,究竟是何等人物啊。
赢臻压抑着内心的惊奇,躬身行礼和姜幼安以同走进了大殿。
“抬起头来,我大秦军伍儿郎不兴文宗那一套,整天作揖躬身,累不累啊。”殿中之人苍老的声音传至二人耳旁。
姜幼安心中道:“您老人家可以批判文宗之法,但我可不敢啊。”
殿中老者似猜到了姜幼安心中所想,有些愠怒道:“幼安小儿,我看你这些年在镇荒军白待了,当初你身上文人的酸气颇多,便让你去镇荒军磨砺一番,看来边荒的血火还未将你锻造成良才啊。”
姜幼安赶忙抬起头来,向背对自己的老者说到:“大长老教诲,幼安铭记于心。”
老者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姜幼安与赢臻,大殿中未点烛火,过于昏暗。赢臻只看到老者须发皆白,竟身负全甲。此甲乃是大秦重骑铁浮图冲锋时的重甲,此等年岁的老者可竟身负此重甲,而面无异色。
老者看到赢臻正盯着自己身上的铁甲,便开口说到:“你可知此甲?”
赢臻听见老者询问自己赶忙躬身答道,怎料老者看到赢臻躬身时,说到:“怎和幼安小儿一般无趣,我大秦军卒莫不是都此番行事?”
赢臻听闻此言,立刻挺直腰身,向老者行大秦军礼,握拳置于左胸处,锤击胸口九下,以示敬意。而后作答道:“此甲乃是我大秦重骑铁浮图冲锋时所负重甲,此甲主甲重一百零八斤,若加头甲与面甲则共重一百一十八斤,其名万钧。”
老者看着作答完毕的嬴政,面露异色的说到:“你比幼安小儿合我意,姬愚举荐之人甚合我心意。”
姜幼安在一旁苦笑道:“大长老,我其实也挺不错的。”
老者看着姜幼安说到:“你何时去了那一身文人酸气或将边荒的血火融入词赋中,可成大才,今日的你不合老夫心意。”
姜幼安听闻老者此言,若有所思的站定在旁。
赢臻从行囊中取出姬侯交予的书信,递向老者说到:“大长老,此信乃姬侯让末将带予您。”
老者接过赢臻手中的信,拆开观之。待老者看完书信,看着赢臻说到:“镇噩军百夫长赢臻,听令。”
赢臻回到:“诺。”
“今日,可入我武宗。凡我武宗门徒,当护我大秦千秋万代,佑我人族万古永存。你是否能做到?”老者说到。
赢臻答道:“必当护我大秦,佑我人族。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老者盯着赢臻看了半刻,似要将他看个通透。
“从此刻起,你将是我武宗天武1019年门徒。”老者说道。
姜幼安在旁看着,直到老者向他说道:“幼安小儿,带嬴臻前去办理所需一切,这个流程你应该很清楚的。”
“诺。”姜幼安回到。
姜幼安带着赢臻走出大殿,前去办理所需的一切。刚走出大殿的赢臻听到殿内传来万钧甲在空气中摩擦发生的爆裂声,这只有铁浮图急速冲锋时,与气流碰撞才会产生的声音,怎么从殿内传来?莫非自己听错了?
姜幼安看到赢臻回头不解的样子,便说道:“是大长老在殿内练功,他所负的万钧甲重量是铁浮图的三倍有余。”
赢臻惊得合不拢嘴了,老者竟负三百余斤的重甲,哪得多快速度才能发出铁浮图冲锋时与气流相撞的爆裂声。
看着赢臻的模样,姜幼安说道:“现在知道老头的恐怖了吧。以后,你我同为武宗门徒,叫我师哥便可。”
赢臻回到:“诺,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