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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如何留住你

尽管之前已有了一夜缠绵做铺垫,可是,三年的距离,或多或少还是让他们之间产生了陌生与疏离。

罗锦素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他,即使他没有拷问,也绝口不提她犯下的“罪行”,可是,有时候温柔要比粗暴更能惩罚人。

她猜不透他想做什么,除了随时怀着受死的心情等待裁决,她连逃都失了勇气。这一次,除非她真的死掉,否则,她无处可逃,无论逃到哪里,他定会找到她。一场假死,已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她哪里还有勇气再死一次。

牧年,牧年,如果将我扣在你身边可以让你好受些,那就,随你。

整个回程,他都握着她的手。

一低头,她就能看到他指间的婚戒。

铂金指环,简洁流畅,内里应该刻有五个字:谁与共清欢。

曾经,也有一枚属于她的指环,内里同样也刻有五个字:唯有谭牧年。

有无数次,他问:“戒指呢?”

她笑着打哈哈:“呃,那个,做事不方便,所以就摘了。”

“是因为戴着很束缚吧?”他一语道破。

“你怎么知道?”既然知道,干吗还老逼人家戴。她噘嘴。

“即使是束缚,我也愿时刻戴着。”他说得很淡然,她听得却脸红。

这人,总有办法将情话说得一本正经。

可最终,她还是摘下了婚戒。

睇到自己光洁的手指,她快速别开视线。

牧年,牧年,离开你,是我最不愿做的事,摘下婚戒,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知道它是束缚,所以才想要除去它还你自由。

飞机着陆后,一辆车载着锦生回家,另一辆车载着她和他,前往墓地。

元月九日,是他父母的忌日,曾经,也是她的忌日。

天空飘着小雪,是新年的第一场雪。

当车子驶上山路,雪花开始变大,凝结在车窗玻璃上,久久不化。

他的手很暖,可是,即使被他握着,她的指尖仍冰凉。

她没有勇气站在两位老人的墓前。根据锦生所述,他们应该是在得知她的死讯后驾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那一天,路面湿滑,也是小雪天。虽然她不是直接的杀人犯,可是,她难辞其咎。如果她没有诈死,他们就不会在恶劣天气出行,如果呆在家中,又岂会发生车祸?

她,是间接的刽子手。

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谭牧年徐声开口:“那是一场意外。”

可是,却是一场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

咬着唇,罗锦素盯着水汽密布的车窗,极力抑制喉间的哽咽。

他该大声斥骂她的任性胡为,而不是像这样为她开脱。

谭牧年扣紧她的手,不再言语。

“牧年,这是命,一命还一命,我们欠何家的,终于还清。”

在那场车祸中,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奄奄一息。临终前,母亲握着他的手如是说。

有些事,欢欢一直被蒙在鼓里,也许他该告诉她全部实情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曾对她冷落。只是,有些事,越是因为瞒得太久,反而越是开不了口。

下了车,他撑着伞,将她护在胸前,往墓地行去。

他的父母,和她的父母,葬在一起。

三年间,为了藏匿行踪,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敢前来祭拜。

看着墓碑上四张老人微笑的脸,她的哽咽终于抑制不住。

跪在薄薄的积雪上,眼泪汹涌而下。

瞧瞧她都做了什么?绕了一圈,她又回来,却已人事全非。

在分开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不止一次后悔过。随着阅历的增长,她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当年采取的方法是多么不可取,如果换成现在,她会更成熟理智地处理两人之间的问题。但,后悔又怎样,从何清欢被宣告死亡那刻起,她就再也回不去。她创造了罗锦素,就只好以罗锦素的身份活着,如此抛弃所有宛若新生,只不过是因为——太想让他快乐。可惜,良好的初衷,带来的却是事与愿违的结果。他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放手获得快乐,反而品尝到她赠予的苦果。早知如此,她又何苦折腾?

悔恨,噬心蚀骨。

默默跪在她身侧,谭牧年将她圈入怀中。

也许,他该多给她一点时间,也许,他不该逼着她前来。可是,潜意识里,是那么害怕她又离开,如果利用她的愧疚心可以让她留下,他不愿放过。

从墓地出来,下了山,车子载着他们驶向谭宅。

站在睽违已久的故居前,罗锦素怔怔地迈不动脚。

相邻的两幢别墅,左边是谭家,右边曾是何家。说是“曾”,是因为它后来被出售还债,但现在,一排篱笆将两幢楼圈在了一起,俨然成了一家。

“我把它买回来了。”推开篱笆门,他拉她进去。

她的脚僵在地上,无法移动。

循着她的视线,他看到,小安,他们的儿子,站在落地窗前,淡漠向外注视。

自从目睹了爷爷奶奶的死亡,曾经活泼好动的小安,就变成了一个让人走不进内心的小大人。每每被他用那种超脱世外般的眼神注视,谭牧年就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个孩子,就像是被上帝附了身,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俱灭。他将自己锁在一个小王国,那里自有天地,外人无法踏足。

罗锦素,被那样的眼神,深深地刺激到。

曾经,她的小安,眼中似有两盏灯,每每望向她时,灯会自动打开,眸中闪亮得仿佛暗夜里最耀眼的星。她的小安,很爱笑,一笑起来嘴角会闪现两个梨涡,可爱得令人忍不住搂着抱着怎么亲也亲不够。小安,她的小安,他出生的头几年,她几乎将生命的全部重心都投到他身上。可是,似乎,她需要他,更甚过他需要她。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需要她这个妈妈。当初,她是这样以为的。也是因为这个以为,她才能狠得下心,抛夫弃子离家出走。

她离开时,小安和小石头差不多年纪。对小石头好,就像是对小安的补偿,是她对自己的慰藉。可是,有些,终究是补偿不了。是她的诈死引来了那场车祸,也造成了小安的自闭,她,是罪魁祸首。这样一个有罪的母亲,怎么能坦然站到孩子面前?

她几乎要把隐忍三年的眼泪在一天之内悉数流光。

谭牧年没有再拉她,回转身将胸膛借给她,陪她站在细雪纷飞的院里,任她的眼泪在自己胸口由热变冷再热再冷。

欢欢,如果我一个人留不住你,那就让我借爸妈的在天之灵,借小安,一起留住你。

生活,像是回到了她离家出走前的状态。

她是牧年的妻子,小安的妈妈,谭家的女主人。

“妈妈出了车祸丧失了记忆,现在记忆恢复,终于找到回家的路。”

这是牧年对小安做的解释。

小安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他没有表情地扫她一眼,转身坐到钢琴前。

Kiss the rain。

他在弹奏这个曲子,神情专注,就好像是准备了好久,终于迎来了汇报演出。

罗锦素站在他身后,掩着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她离家出走前,寄给他的新年礼物,就是这首曲子的CD。

“这三年,只要坐在钢琴前,小安就会反复弹这首曲子。”谭牧年说,“其他曲子,他就像忘了般,一个也不会弹。”

同样的曲调,在室内一遍遍循环回放。

单薄的少年,执着地弹奏,不知疲倦,钢琴前的背影,寂寥而孤独。

心似被凌迟了般,痛得她弯下腰,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

琴声,缓缓地,在几个尾音后,消失。

一只小手,抚在她颈后,她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见小安半弯着身子,轻轻朝她唤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彻底粉碎罗锦素所有的顾虑和不安,她一把将小安搂进怀里,紧紧地,再也不撒手。

小小少年,将头偎进妈妈胸口,缓缓闭上眼。

谭牧年心里一酸,蹲下身,将这世上最至亲至爱的两个人一起圈入怀中。

只是,后来,如果他知道小安是来和他抢老婆的,他大概会推迟让这对母子相见的时间。

尽管小安仍是一副不言不笑的样子,可他的行为,却极度粘人。

无论罗锦素走到哪儿,他都会跟到哪儿,甚至是在她大小便和洗澡时。

第一次,当她走进卫生间,随手关门时,一只小小的脚伸进来卡进了门缝。

“小安,妈妈要嘘嘘。”她拉开门,看着他的眼睛,耐心解释。

而他,一言不发背转身,仿佛在说,反正我不看,随便你嘘嘘多久都可以。

无奈之下,她只好坐上马桶,尽量减低方便时的音量,在儿子的“监视”下完成排放。

洗澡时,她为难,“小安,你九岁了,小小男子汉不能和妈妈一起洗。”

他,很乖,听话地跨出浴缸,搬了个小凳坐到浴缸边。

她只好拉上浴帘,为了防止他时不时拉开浴帘检查她的存在,她得不停说话来证明自己没有离开。

小安的依赖,让她既欣慰,又心酸。

她当初怎么会以为小安不需要她?她不敢去想过去三年,没有妈妈的小安是怎么度过的。如此缺乏安全感,是她一手造成。她的离开,还有爷爷奶奶的去世,带给他的是一辈子磨灭不了的黑暗记忆。小安,妈妈要怎么做,才能打开你的心扉?

……

小兔子问,妈妈妈妈,猜猜我有多爱你?

妈妈说,噢,我想我可猜不出来。

小兔子使劲把手臂张得大大,看,妈妈妈妈,我爱你有这么多。

妈妈笑,也把自己的手臂张开,可是我爱你有这么多,妈妈说。

小兔子看看妈妈长长的手臂,再看看自己短短的手臂,啊,好像是妈妈的比较多呢。

于是,小兔子又把双臂高高举起,妈妈妈妈,我的手臂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

……

小兔子困了,闭上眼前,他说,妈妈,我爱你,一直到月亮上面。

妈妈微笑着把小兔子搂进怀里:妈妈爱你,从这儿一直到月亮上,再从月亮那儿回到这里来。

……

念完第N遍《猜猜我有多爱你》,小安终于枕着她的肩膀睡着。

这个故事,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就能一字不漏地讲给她听,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会拿来这本故事书,让她再一遍遍复述。

“小安,妈妈爱你,从这儿一直到宇宙的尽头,再从宇宙的尽头回到这里来。”在小安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她将这句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再轻声说一次。

“那我呢?”一个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谭牧年站在门口,双眸幽深似海,似有浪潮滚滚来。

罗锦素一窒,垂下眼,没话找话:“还没睡?”

“没有你。”

说着,他朝床边走来,觑到儿子那么舒适地窝在她怀中,他想说不嫉妒,很难。

那个位置,他也渴望。

脱了衣衫,他爬上床,躺在她身后,将她圈入怀中。

她很僵硬,连脖子都不敢往回扭。在有了肌肤之亲后,想再赶他下床,似乎显得过于矫情。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她喜欢贴着他睡,只是……

“床太小。”她说。

“没关系,挤挤就有。”他答。

“小、小安在这里。”她耳朵开始发红。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低笑:“我什么都不会做。”

听到这句保证,她的脸,轰,红透。

接下来,他的话,更是让她连脚趾都要红起来。

“当然,如果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可以抱着你去外面做。”咬着她耳朵,他低声补充。

不敢乱动,她努力装作没听见。

“你需要休息。乖,闭上眼,睡。”

将手覆上她的眼,他也随之闭眼。

有时候,只是搂着就已满足,能享受到这份安宁静好,就已很好。

“陪我参加公司的年会。”

三天前,他这样邀请。

嫁给他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邀请她在公司公开露面。

以前,不是不介意的,尤其是在她曾偷偷去参加过一次年会之后。

那是她离家出走前,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他的公司举行了二十周年庆典,那可以说是谭氏集团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年会,但,他却没告诉她。

那一夜,她就像一个无法融入他生命的旁观者,在见识到他的光华夺目后,深深地感到了自卑。她,对他来说,是拖累,而不是助益。一个从十九岁就开始当家庭妇女的她,还能在他身边呆多久?没有学历,没有谋生技能,她就像招人厌的菟丝花,除了攀附他增加他的负担和压力,好像一无是处。

那一夜,她看到同样光华夺目的林星。她与他比肩而立,穿着与他配套的同色系银色晚装,与他同进共退,在客人间周旋应酬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两人默契十足。那样一幕,让她完全不敢从布满阴影的角落里踱出来,不敢走到人前挽住他的手臂,不敢微笑着对别人说“我是谭牧年的妻”。她,不足以与他相配。意识到这一点,她默默转身,打算把自己的位置拱手让人。

回到家,她写下《离婚协议书》。在打开妈妈临终前留给她的保险箱后,她开始计划离家出走。

可以说,是那次年会,促使她下决心离开他。那,这一次的年会,是不是就可以正式宣告她的回归?

三年的别离,她已不再是当年惶恐胆怯的何清欢。换作以前听到他的邀请,她大概会六神无主,不知道该穿什么戴什么,不知道到时该说什么做什么,但现在,她相信,她完全应付得来。

简单说了声“好”,她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搞定一切。

小A会帮她设计最合宜的发型,小B会提供最得体的晚装,小C有各种首饰供她任意挑选……

她这几年认识了很多朋友。

关于这一点,谭牧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身为男人的虚荣,他似乎更乐意见到她向他求救。

“牧年,牧年,我穿这个好不好?”

“牧年,牧年,我戴这个好不好?”

“牧年,牧年,我把头发烫卷好不好?”

曾经,欢欢喜欢拿这些小事来缠他,他一度被缠得甘之若饴,只是后来,他似乎开始变得敷衍。男人总是有这样的劣根性,希望心爱的女人依赖你,却又希望这份依赖不要太紧密。欢欢定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所以才会越来越少拿这些问题来“烦”他。所以,他必须承担部分责任,是他的漫不经心,促成了欢欢的独立。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圈子,也很注意给他独立的空间,可是,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他怀念以前,欢欢粘他粘得像牛皮糖,而不是像现在,她总在有意无意中和他保持着距离,仿佛天边他抓不住的浮云。

欢欢,请不要让我在错过你三年后,再错过余生。

罗锦素放下电话时,看到的是谭牧年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

这几天,他对她太过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就会导致她的不辞而别,他虽然掩饰得很好,可在某些瞬间,她还是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竟然带给老公和孩子这么强大的不安全感。

牧年,牧年,这次回来,我再不离开,即使是要卷入和另一个女人的争夺战,我也不会退缩。

这样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她学会了隐忍,却找不回当年心直口快的纯真。

不能在言语上让他安心,只好走近他,攀着他脖颈,温柔地吻上他嘴角。

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吻怎么能满足他,他攫住她的唇,动作之激烈令她嘴上一痛,尚未来得及呼痛,他已强势入侵,好似唯有通过这种恶狠狠的交锋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将她抵在墙上,撩高裙摆,捉着她的腿圈住他的腰……

这个男人,对于亲吻和男女之事总是有颇多顾忌,总觉得这是只属于两人的私密事,所以格外重视空间的选择,可是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她在承受他热情的同时,心里也不禁酸楚。

牧年,牧年,你该知道,我爱你,从这里到宇宙的尽头,再从宇宙的尽头回到这里来。

年会那天,她挽着他步入会场。

一路上,聚齐所有人的目光。

旁人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都看在眼里。

那个女人是谁?

她听到有人问,同时,还隐约听到“林星”的名字。

在那些人眼中,她大概是谭总的新欢,林星则是遭人同情的旧爱。

很快,她就看到了林星。

林星穿着一袭宝蓝色礼裙,和牧年的衬衣同色。

于是,很幸运的,她和林星撞色了。

她穿的,也是一袭宝蓝色礼裙,只是在剪裁设计上更简洁一些。

见到她,林星握着高脚杯的手一抖,酒液溅出来,湿了衣襟。

罗锦素不忍地别开视线,正好望进谭牧年眼中。

那专注凝视她的美丽凤眼,似乎早就看透她心底的千回百转,他握着她的手一紧,不容她回避地拉着她走向讲话台。

台下,在出现一阵骚动后立时安静。

他扶了扶话筒,开始向来宾致辞。

罗锦素被他牢牢攥着,挣不开,只好挂上微笑,面对众人。

在感谢各位来宾的莅临后,她听到他介绍:“这位是我的太太……”

几乎是本能的,她立刻望向林星,林星站在人群的最后,只见她嘴角微勾,仰头将酒一饮而下,随后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不知牧年说了什么,台下突然哄笑起来,然后她的下巴被抬起,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吻了她。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第三者。”抵在她嘴角,他狠狠咬一口,如此说:“休想把我让给别人。”

感觉着他的怒气,罗锦素眼一涩,乖乖闭上眼。

这个吻,很长,长得她几乎以为他又要失控,好在台下观众很不识趣,一片起哄声后,他终于松开她,望向她的眼神深得似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她傻傻与他对望,只觉周遭的噪音似被隔了开来,好像除了他,所有一切都离她很远很远。

是怎么下台的,她完全没有印象,等到神魂归位,她才发现自己坐在大厅的一角,肩上披着牧年的礼服外套,面前放着一杯她最爱喝的果汁饮料。

远处,牧年正和他人寒暄,不断从一处移到另一处,每到一处,他都面向她而立,时不时将视线投过来,就仿佛他一步也不曾离开。

这是他的体贴。知道她不喜欢这类应酬,所以没有带上她,为怕她受冷落,所以时时将她放入视线。

痴痴追随他的身影,罗锦素没有发现自己自始至终嘴角都噙着傻傻的笑意,直到一道声音闯入。

“啧,结婚了也不告诉我,真是不够朋友。”

洋腔洋调的中文,来自阿根廷的小伙儿,里维斯。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罗锦素一愕之后不禁想笑。

金发碧眼的老外穿起马褂来总觉不伦不类,尤其这人还穿了一身红。

忍着笑,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里维斯耸耸肩,在她身边坐下,“真巧,我是谭的客户,没想到你成了谭的老婆,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们结婚十年了。”她说得轻描淡写,里维斯却听得两眼圆睁。

“不可能!”他挥着毛茸茸的大手不敢相信,在见到她眼中的肯定后,五指一张一掌拍上脑门,“哦,我的天,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我还有机会,没想到这机会在十年前就没有了。”

“哦,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小舞给的机会。”

认识里维斯,是在小舞的舞娘教室,他为了追小舞,自告奋勇成为舞娘教室的一名免费探弋舞教练。此人有着老外共有的夸张和幽默,超爱耍宝,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时常给人一种花心浮夸的印象,以至于追了小舞两年也没追到,所以只要一提小舞,立刻就能让他闭嘴。

果然,他哀怨地瞅她一眼,大手扫过嘴巴,安静下来。

只是,没安静几秒,他又站了起来,一派绅士风度地向她邀舞。

“这是探戈的音乐,来吧,让老师检验一下你最近有没有疏于练习。”

当初去学舞不过是为了锻炼身体兼打发时间,只是没想到一学就学了两年,每周一节课,每课两小时,当练舞成了习惯,一听到熟悉音乐,腿脚就似有了自我意识般会随着节奏移动。

这段时间因为牧年的出现,她缺了好几次课,也不知是疏于练习,还是因为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所以感觉身体很僵硬。

“来吧,素,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抚着心口,里维斯哀求。

罗锦素朝谭牧年望去,正好他也在这时望过来,视线同时扫过里维斯。

“素,你怕谭吃醋吗?嘿,听我说,他既然敢在和你结婚后与他的助理闹出绯闻,你就该让他尝尝醋的滋味,来吧,和我这样优秀的男人闹点花边新闻吧,我不介意。”

一边挑拨离间,一边不由分说拉下披在她肩上的外套,将她拖入舞池。

为免拉拉扯扯引人旁观,她只好大大方方成为他的舞伴。

平时练习不觉有何异样的舞蹈动作,突然在这时变得别扭起来。

两人似乎贴得太紧,腿与腿的摩擦似乎太引人遐思,旋转飞舞时似乎走了光,踢腿跳跃时似乎太奔放……

最要命的是,有双视线,始终灼灼地罩在她身上。

音乐,仿佛不知停歇,跳到最后,她完全不在状态,好几次失误踩到里维斯的脚,那家伙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出于报复,他更紧地贴向她,引领她走向一个又一个高难度也更暧昧的动作。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不谙舞蹈的普罗大众而言,她这样的水平已属高水平,听听四周持续不断的掌声就能知道。

好不容易,音乐停止,正要下场,里维斯却又长臂一伸将她勾入怀中,在猝不及防中,一个吻落向她的额头。

她本能地抬手想扫过额头,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含笑且带着恶意:“素,他真的吃醋了,你多保重。”

松开她,里维斯哼着歌走开,那模样说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真是令人欠扁的潇洒啊!

而她,可怜兮兮地,不能走开,只好自求保重。

“跳得很好。”谭牧年走过来,牵过她的手,将她带离舞池。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见喜怒。

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一幕,罗锦素完全不敢放松警惕,她忐忑地觑他一眼,试图解释:“呃,我……”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他替她给出解释。

就像多年前他所说的:“我知道,你是被强迫的。”

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生气,越是在口头上表现得通情达理,然后在行为上表现得蛮不讲理。

除了祈祷他经过岁月历练之后有所转性外,她尽量要求自己对他百依百顺。

随他步入电梯间,他摁下一个数字,电梯缓慢上升,他抿着唇不言语。

似步入了时光之河,她恍惚地想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是因为她和一个男生跳舞并被偷去一个吻后,他拉着她回家,然后,在她的床上要了她。

“你答应过我,除了我,不会再跟任何男人跳舞。”果然,进了房间,他开始算账。

“他,他是我的舞蹈老师。”她嗫嚅着解释。

“看来,你们以前跳了很多次。”他淡淡地陈述。

她则心中叫苦,真是,越描越黑。

“他还吻了你。”手指拂过她额头,他垂着眼,令她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只、只是亲了额头。”她继续微弱地想为自己洗白。

“哦,你期望他亲哪里?这里?”嘴唇压上她的唇,他轻咬着反问。

唉,叹息着,罗锦素识趣地闭上嘴,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啊,不如,用行动表示。

离别后再重逢,似乎唯有床笫之欢可以抚平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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