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处置长妤?”她在身后追问。
慕容昱在榻上坐下,眼皮未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显得十分厌倦。
宫人奉茶过去,目光瞥见他衣襟下露出壮硕的肌肉,不禁红着脸退至一旁。
连年的奔波已让他的肌肤晒成了古铜色,比之前在宫里时更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味道,可是月瑶却无心欣赏他的春光,紧逼上前,“你说话啊?”
他转过脸,冷漠的态度让她一阵冷笑,默默站了一会,知道追问无果,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丢下一句冷冷的话,“就算我容得下她,太后呢?”
她冷哼一声,几个大步出了殿门。
慕容昱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啊,母后是容不下长妤的,而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已经几乎让他忘了还有一个苏丹菁,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她……百姓口中美丽而身负罪恶的长妤公主。
宫倾那日看到她时,她还站在聿宗身边,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现在想起来还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那个人……似乎变得更加美丽,穿着一身素色宫装,既便站在战火中也没有一丝慌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
像是早已料到了会有此一劫,她一点都不惊讶。
聿宗紧紧握着她的手,在重要关头来临的时候毅然决定以身当敌,拨剑掩护她快点离去。
他佩服他的勇气可嘉,却又冷笑出声,“四皇叔,你觉得你还能突围吗?我这里有三千精兵,而你只有二十来个随身护卫。”
他略带嘲弄的目光望定他。故意忽略他身旁女人锋锐的目光。
沉默中,他听到她清冷的语声,仿佛一道溪流,缓缓淌过山涧,清脆悦耳,同时也浇熄了他心中那抹幻想。
“我们没打算突围,肃贤王今日攻城,无非就是想要这大顺的江山,给你就是。”
是了,她不会求饶,也不硬拼,她从来都是聪明的女人,只需一眼就知道当时的胜败,硬拼是愚蠢的。
他仰天大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她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玩具,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出来,施舍与他,他在她眼中是乞丐吗?
黑色的瞳孔望定她,薄辱掠起一抹讽刺笑意,“如果我说这次来我不光想要江山,更想要你们父女二人的命呢?”
她只是一笑,“恐怕你不能。”
融融的火光照亮她绝美的容颜,如一只浴火的凤凰,有种凄然绝裂的美。
她说他不能,而他确实不能。
昌王殿下生死未卜,三年来一直遍寻无踪,后来才知道,昌王早就被聿宗转移至安全的地方,他握了他的生死,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都说聿宗眼中只有一个宝贝女儿,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起码,他三年前就知道把昌王藏匿起来以防后患。
这样想的话,这次的攻城掠地如此顺利,倒像是他有意相让了。
慕容昱摇摇头,还是不能确认心中的猜测。
尽管再爱,他想任何一个男人也不可能拿江山开玩笑,他不相信他爱她爱到自愿放弃王位。
这些后话可以暂且不提,眼前华太妃的事却不能不考虑,她只有璋华一个儿子,三年前的除夕之夜,他正是因为有了璋华的帮忙才能谴入宫中,大意之下留了证据,幸好那块明绿的布角并没为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璋华的这份恩恨,他不能不还。
除此之外,旖玥大姬的驸马也被她拿捏在手,不知去向。
大姬独自拖着两个孩子,他也不能不替她找到丈夫,只为了这两项,他就不能轻易妄动。
刚才,他之所以没回答月瑶,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处置那对父女,他只是在想他们今后的去处。
聿宗可以放黜宫外继续做他的权聿王。
那么她呢?
那个双眸狂乱而坚定的女子,他该如何处置她?
***
这一次,他要明正言顺的得到她。
光兆元年,册后大典之后,在宫中软禁了两个月之久的聿宗和皇后被放黜出宫,复位原职,为显示这场皇位交接真的是聿宗自愿让出,肃宗对他施以了绝对的仁慈,不光没有黜迁王府出京,还纳了长妤公主为妃,以彰显两家和气。
众人都说新皇仁慈,她却道,这不过只是他的一场阴谋。
雪扇桐叶落了一地,覆了她锦绣的鞋面,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定定的看着远方的天空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明月站在她身后,看着面前纤弱的身影叹息,“公主,我们还是进去罢。”
“明月,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吗?”公主的语声幽幽传来。
明月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问,惶恐的道:“奴婢只相信善有善报,公主这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公主度过难关的,眼下这些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公主想开些就是了。”
想开?长妤在心中冷笑,她也当真要想开的,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贞操不重要,女人就是因为过于重视贞操而被男人踩在脚下,她也曾试过躺在床上一闭眼一咬牙就过去了,可她真的做不到。
他说过,如果不是当日你的残忍,我会好好待你。
而她只是一笑,如果重来一回,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留给你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