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落在五十米外等待接棒的周玥辰,她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紧张,我非常惊讶于她的脸部表情;这该归结于一种怎样的心态呢?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怎样的态度去跑,只有将它送至她的手里,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我这么想着。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这只是一种情感的自然流露。但这种想法未免过于造作,我毅然决然的做出决定之后,我开始奔跑。
顿时间,心底地基石轻微振动,那些回忆,正悄然无声的凝望着我。掌心、手肘甚至两肋与两个膝盖狠狠地在地面上划过,疼痛感扑面而来,从起身到奔跑没有任何间隙。最后,白一龙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摔了一跤的事情,独自一人走向一公里外的医务室。
推进门就能看见一位坐在电脑前的医生。一阵寒暄之后,我将我所发生的情形讲给了他。我认为没有必要提到我是独自前来,但其余的事我都如实说了。在我讲完自己悲惨的情形后,我就没有再往下说。有一两分钟过后,医生说:“给你上完药水,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一时间没有做声,这时,推门的声音传入耳内。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姚叶语气愤填膺地说。
“人不能总是想着拜托别人,这样会失去存在的意义。”我说,很有些道貌岸然。
姚叶语默默地垂下头。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她之所以表现的那么虔诚,是因为她认为我所说的这一句话并非毫无道理。
“刚刚看你手臂全是血,严不严重啊!”
“上个药水了。”
她用她那对于可爱的眼睛望着我,她的目光非常真挚非常亲切,同一年前刚认识时完全一样,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想嘲笑我。
“好严重,”姚叶语一声喟叹过后,“你不痛吗?还是说,已经没有知觉了?”
“怎么会不痛?”
“医生给他包扎一下吧。”她对人和蔼亲切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但另一方面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
“你最好不要包起来,这种伤口很容易化脓发炎。”医生冷不丁地说。
“看起来很痛的样子,要么,在几个关节处贴几个创可贴吧。”她这话显然是说给医生听的。姚叶语见医生并没任何表态,开始在药物柜里翻找起来。与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这种行为会让任何男人对其产生感情,但我不知她的这份热心是否出自于此。
谈话继续下去。姚叶语包扎手法非常令人难堪;凡是令我感到疼痛的接触,我都默默承受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奇与她的专注;尽管她没有说一句或问一句痛吗之类的话,却足够暗示她的紧张与慌乱了。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我微微一笑。
“希望我包的不是很难看。”她似乎正呢喃着什么。当然了,我并不会因此对她产生感情,我应该尽量保持微笑。作为一个孤寂之人,这该是一种习惯吧。
当晚。因为手腕和手指几处都有一定程度的受伤,包括赵玉琮在内的几位朋友,放学后陪我一同前往食堂就餐。因此我遇到了周玥辰。我想起了很久前我的一句话:啊啊,看看这无念无想的结果吧。
“真是太巧了。”我说。
“你的伤口还好吗?严重吗?”一连串的问话,令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扭过头去,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嘴上却十分轻浮的说:
“只不过是吃不了饭罢了。”我犹豫了一会,接着说,“我今天......一场考试也没有去。”
“考不了吗?”她似乎有些担心。
“老师说另外找个时间单独考,”我摇摇头说,“可能这周要住校了吧。”
我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我陷入沉思,最后我说:
“你能来问候我的情况,被感动了。”我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这似乎是做给我自己看的。是的,我承认当我和她的谈话无法继续进行的时候,我的内心被握在一种恐怖的无形掌心里,无法逃脱。
“你是我们部门优秀的成员。”她说。
“看来暑假是应该健身了,不然都对不起优秀二字。”我讥嘲地说,我在心里责备自己,这句话同样是对自己说的;你知道这只不过是你的心理在作祟——但......过一小会儿你就再也不能抗拒那紧紧捕捉住你的惶恐不安了。
“我们部已经很棒了,”她微笑着,“很棒了。不过,你跑步是真的快。”
我努力想将这场对话变得更轻松些。
“想来跳大绳那个时候其实非常担心你会跳不好。因为之前练习的时候总是出错,但很成功啊,我知道我们很棒。相比之,这已经是事实了。”
“嗯。”
“我今天......”
“可惜了,”她耸了一下肩,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没有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的话。
“就是一腔热血弄的,从前至今都是这样。”从那之后,我的心智一直安详、恬静,也从未感到有过一丝沮丧。但是,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不禁会感到愧疚与遗憾这两种情绪。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他确实叫我无法安宁。
“可惜了。”我低头喃喃着。
“没事滴,好好养伤。”
在一阵寒暄过后,我感到自己非常抱歉,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令自己愧疚的事。但是人们对这种并不在意,虽然微不足道,但它确实叫我心神不宁。那些想要倾述的声音永远无法得以解放。我仿佛能看到他们都有灵魂,都各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仿佛他们的灵魂和秘密眼看就要被我捉到手里,但又总被他们逃脱掉。而那些秘密,它们皆是尘世间的杂物、是人们用来堆积的财富,又是具有灵性的。我将它们称之为财富,并非重视,而是为了表达我对人这一生所想、所看、所爱,为之敬畏,因为你看到的就是你自己。
在这样一个世态炎凉的环境之下,无论如何白一龙他与她、迄今为止周玥辰她与他甚至在那之后文化中心它与他之间,必定有着一样令人震惊的故事。你可能会笑我,我是个多重性格的人,换句话说,你也许会比我更懂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状态去面对生活,或许纠缠一生,我也未必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程。
渡过人生的每个第一次,也许在这里,我就能买到这场戏剧的门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