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羡慕你啊!”
“嗯?”武良夜叼着两根还未吸进去的面,疑惑的看向张诗绘。
“不管做什么,都有人默默的在你们身后。”
武良夜顺着张诗绘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李守在远处一个茶棚下悠然的喝着茶。虽然是一个人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孤独,反而有一种怡然自得在里面,很像一个退休的老大爷。
“毕竟我们都是闲人啊...”武良夜有意无意的掩饰着。
“拯救世界会很闲吗?”
看着张诗绘笑靥如花的歪头问向自己,武良夜身体一僵。尽管在知道张家的事情之后便猜到张诗绘也不平凡,但此时依旧有些莫名的感觉。
那是一种松了一口气又带着点落寞的感觉。在知道自己是修炼者之后,就仿若怀着中了五百万的心情想跟其他常人炫耀,但又不敢说。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周围都是“中奖者”,倒也没有什么。
但在那天看到张诗绘后武良夜莫名升出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催生出的另一种冲动不是去贬低这个昔日才女一下,而是想帮她一把。至于帮她的理由......武良夜心知绝不是什么念及旧情,看她这么惨所以心里可怜她,又或者是见色起意?大概都有吧。
在知道张诗绘有张家的这个背景之后,依旧想帮,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什么都帮不上。可现在盯着张诗绘的眼睛,却知道大概不用了。
即便张家已经没落,她张诗绘现在只能囿于一家小面馆做服务生兼老板,为了省一些菜钱还去给人家卸菜,奔波于生计。即便是他武良夜读懂了眼前少女眼中那平静如湖水的悲伤。但武良夜也看到了张诗绘眼中仅存的骄傲,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在悲伤的湖水中划动。
她不需要自己那些可怜或者见色起意的关心。
“拯救世界...确实很闲,只需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就好了。”武良夜自嘲说着。
少女看着帘帘细雨睫毛微动,“你相信命吗?”
武良夜眼神迷离,但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待到将嘴里的面咽下之后才缓缓说道:“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却感觉身外有许多看不见的线,即便挣脱了一条,最终也还是会到应到的终点。”
张诗绘似乎并没有料到武良夜会这样说,带着惊讶一笑,“我以前也不信。”
“那现在呢?”
“你知道吗,那一年在我跟小光生日的前几天,一个老道走进家中说两年之后张家会遭大劫。父亲当时看到老道在喜庆的日子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顿时勃然大怒。但老道没有在意,只留下了一个破解之法便翩然而去。父亲因为挂不住面子还派了杀手追杀老道,但全部死亡。”
武良夜露出悻悻之色,皱眉小心说道:“这人家不是来消灾的吗?追杀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是的,我们也都觉得不合适,还以为是父亲作为家主面子过不去才冲动至此。”张诗绘叹息一声,双目无神的望着远处。
武良夜听出似乎另有原因,但还有一个疑问一直好奇,“你跟小光是双胞胎吗?”
“是,他是哥哥,我是妹妹...”
“可是...”武良夜更迷惑了,但皱了皱眉头后还是忍住了,“算了,你继续说。”
“那个破解之法写在一个锦囊之中,只有一所学校名字还有“回头是岸”四个字。”
“原来你来我那所学校是寻破解之法来了?”
“是的。”张诗绘点了点头,“且不说回头是岸四个字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单就一个学校名字范围依旧太大,我们不知道他指的是学校的某个物品,某个人,还是那片地方。老道实力莫测,前辈高人大概不会瞎说。家族出于谨慎还是很严肃的做这件事情,将学校调查了一遍,我们找到了一个概率很大的人。是一个学生,男的。”
武良夜内心一惊旋即苦笑,如果当时班上那群小男生知道张诗绘是为了一个男生去的,大概会心碎欲绝,然后痛心的在自己日记簿写下一堆中二的诗。然后那个男的肯定会荣登全班男生想要暗杀榜第一名。甚至不止自己一个班,毕竟张诗绘当时惊艳整个学校,真正的无可挑剔。
“然后呢...”武良夜回过神来好奇的继续问道。
张诗绘歪头莫名一笑,“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武良夜苦笑,“第一肯定不是我,应该也不是我们班上的,而且现在茫茫人海知道了又能怎样。”
“切,无趣...”张诗绘笑盈盈的撩拨着雨帘,滴滴雨水从她白皙的掌间汇聚,再顺着掌纹留下。
“他跟我一样都是孤独的灵魂,我们相互吸引,却不能相互救赎,所以我不喜欢他,自然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也算不上朋友。而后来我也才知道他还是一个杀手哦...”
武良夜顿时神色一怔,杀手这个东西现代还存在吗?
张诗绘只是笑着,“他是极孤僻的人,与父亲一起生活,没有任何背景但天赋极佳。家族以为靠着对他许下的好处可以顺利将他招进张家,但是家族小看了这个人。”
“那个时候,是你们家族...没落的时候?”
“不是,虽然当时已经竞争五大家失败,但是实力还在。”
武良夜敬佩之色顿出,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等不为富贵折腰之人,“等等,你们许下的什么好处?”
此问一出,再看到张诗绘脸上的红晕之色,武良夜顿时明白了几分。此时内心又敬佩又想骂此人几句,虽然入赘可能会比较难以接受,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吧。不管是张诗绘的性格样貌,还是张家的背景,大概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张诗绘看着武良夜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武良夜在想些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但当时的条件其实是我嫁入他家的,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金盆洗手。因为某些原因,当时的小光也不会继承家业,所以我们也会按照培养继承人的流程在几年之后将张家完全过继到他手中,只为了他能在劫难中不留余力的保下张家。”
“呸!”武良夜轻碎一口唾沫,“真他妈不是东西,这都没接受?”
张诗绘依旧笑着,只是此时有点惨意,点了点头,“家族得知他拒绝了之后都不可置信,他们认为是我从中做了手脚。”
“卧槽!都不当人了?”
“我那天很难受...从家中委屈的跑出来后也无处可去,便去了他的家中,因为我想问他为什么。他端出一个刚刚亲手做的蛋糕对我说生日快乐时,我才记得那天是我生日。”
武良夜想了想,“我记得,我们当时是给你过了一个生日的。”
“是的,我的生日就是他不露声色的透露出去的。”张诗绘此时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开心的笑着。
武良夜沉默,或许这个时候自己更应该闭嘴听。
“即便在家族中被众人无端指责,我也没有哭,但在他端出那个小蛋糕的时候,我却止不住的哭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他所背负的仇怨,是搭进整个张家都无用的,只会拖整个张家下水罢了。我骂了他,怀着莫名的心情跑上了街。还好那天在下着雨,没有什么人,也没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武良夜的手猛然一抖,手中的碗差点掉下,内心惊骇不已,旋即升起了了然之意,原来那天看到张诗绘哭的原因...是这个。
“他后来说要考虑考虑,但其实他只是不想我背负来自家族太大的压力,但后来家族选择不再等下去,我也便转学走了。”
“一年后...你们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内乱,由我父亲带领的,在我生日那天以给我与小光过生日为理由将张家人聚到一起。最后是学院最高层处理的此事,罪名是判界罪。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而已。”
“死了?”武良夜有些不可置信,这种反叛准备一定极为充足,又怎么可能当晚就死了。
张诗绘沉默良久,嘴角努动似乎内心极为犹豫,“是我,我作为雇主,雇的他,再亲自将我发动叛乱的父亲骗了出来,他干净利落的在我面前杀掉了我的父亲。”
武良夜震惊到无以复加,之前的故事无论怎样自己都还可以接受,但现在...若是位置互换,武良夜知道自己不会如此干净利落。
“判界罪,本应满门皆死,但因为我父亲的死亡又有张君叔叔求情并自愿禁于地底一生,换那些未参与叛乱之人的生命,才会有部分张家人留了下来。作为父亲的直系血肉,我与小光本应处死,因为是我雇的杀手并亲自参与了击杀,而小光那晚在失望与痛苦中亲手杀了无数判界族人,最终也因为受不了打击疯了。我与小光才因此活了下来。”
“任无心从关山赶回,他说那个人并非真正的应劫之人,而在我十九岁生日,还有一个生死劫,只关于我。”
武良夜掐指一算,眼睛猛然睁大,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
张诗绘微微一笑,“是的,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