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粉红桃花从天空洒落,这不是春风席卷而出的惊艳之景,这是文晓阳的落红之术。
这场战斗结束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甚至包括武良夜。这是文晓阳第一次施展落红之术,大风一起,花瓣飘摇,梦幻般的美丽之下,隐藏着非同寻常的危险。
此时文家的各个大人物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站起了身,他们自然知道这是落红之术,更明白落红之术代表的就是文家卫道者的身份,但卫道者并不足以让他们如此震惊,他们震惊的原因,是这个卫道者竟然是二公子!
如果说二公子将来继承的家主之位,是文家权利的最高拥有者,那么卫道者,便是文家最强的个人战力代表。大部分时候,这两个位置会默契的交由两个人分别掌管,而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交由同一人掌管,
那便是战时。
文家卫道者的由来已经无可追溯,每一代卫道者的传承都极其隐秘,很多时候都是文家遭逢大难时,当代卫道者出手的那一刻,人们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卫道者,而他在以前很可能只是一个端茶的小厮。
卫道者的神秘与强势都给着文家敌对势力以绝强的压力,但这是建立在他们不知道现今卫道者已经多强的前提下。而现在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孩童却以卫道者的身份出现了,再加上二公子的身份,无不显示着一个事实:
文家要遭逢大难,文晓阳就是那个救世主,他生文家生,他亡文家亡。
文天墨原本怒极的情绪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他儿子被打了半死,原本他可以用强硬的姿态,借重伤族人的理由剥夺文晓阳的继位权,但现在,除非他是想提前将家主之位传给文晓阳,否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
场下的观众席鸦雀无声,每一个人的内心都被震惊与恐惧冲击着,文家尚文厌武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
文晓阳带着冷漠的表情走下了擂台,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再敢触犯他,但可惜这并不能改变他孤独的事实,只是还好,他还是有一个朋友的。
只是施展落红之术这件事,他并未提前告知他自己的那两位师傅,他怕师傅不允许,所以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去告知两位师傅这件事情,不如说是去请罪。
“晓阳哥,你要去干什么?”
文晓阳知道文家里这么称呼他的,只有文枕流一个人,而文枕流是进不去场内看刚刚那场比赛的,场外的他想必早已等待多时。
文晓阳苦笑了一声,板着脸说道:“我赢了。”
“赢了你怎么还哭丧着脸啊,不应该高兴起来吗?”文枕流并未深究文晓阳苦恼的原因,因为文晓阳苦恼的原因大多很无聊,转而他兴奋的说道:“我刚刚画了一副好看的图,要不要来看看?”
文晓阳心想自己一会挨起骂来还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呢,挨完骂更不一定还没有没有心情找文枕流,于是他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想要拒绝。
“哎呀,不管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我爷爷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该快乐的时候还是要快乐的嘛!”文枕流自顾自的说着,“总之,我在望风崖等你到傍晚,你不来我就走了哦。”
“好...”文晓阳虽然依旧愁眉苦脸,但脚步快了很多,因为他打算着早点被骂完早点解脱的想法。
他的两位师傅向来神出鬼没,但有一条规律是不变的,那便是只要他在有事的时候去当初相遇的那个佛堂,两个师傅一定在。
当文晓阳脚步匆匆的走到佛堂门口时,却听到了他两个师傅的对话:
“晓阳刚刚施展了落红之术,计划,开始了...”
“落...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当然是正确的!为了文家的延续,我们必须这样做,只是...苦了枕流与晓阳了。”
“唉...护道者的职责现在加在了晓阳身上,虽然枕流不用再背负这些,但...”
文晓阳双目尽是不可思议的踏步走进,他声音颤抖着问道:“师傅...你们...是文晓阳的父母吗?”
两人在一瞬之间有些惊慌,他们想不明白为何文晓阳会快了一些到达这里。但很快他们便恢复了平静。
男子前踏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是的,我们...就是文枕流的父母。”
“既然你们一直在文家,为何不去与文枕流相见?你们知道文枕流这些年多么孤独,又受过多少委屈,吃过多少苦吗?!”文晓阳一时情绪激愤,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许多。
他不仅仅是在为唯一的好友斥问,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无法接受这里面竟然还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力量从不是凭空得来的,修得文家落红之术的人,会越发难以被人注意到,直到最后成为一个无人可见的幽魂。你能看到我,只是因为你是继承者。”
武良夜对于两人的身份一直有所猜测,这个结果他作为旁观者并不意外,但被证实之后心情依旧有些复杂。
“那我为什么会被别人注意到?”文晓阳问道。
“因为你同时是文家的继承人,两重身份的拥有,代表着你是绝对的天命之人。”
“是么...”文晓阳惘然,“那你们,就再也不去见文枕流了么?”
男子长叹中轻吐道:“不了...”
女子身子一颤,悲戚说道:“见了又如何呢,除了让他看一眼我们这不人不鬼的样子,然后徒增伤感外,别无用处。”
“以后,连我也不会再看得到你们吗?”
“是的,这就是卫道者最后的归宿,文家越发危险时,可被观测到的卫道者就会越多。说不定我们周围就有许多过往的前辈英魂在守护着我们。”
武良夜一怔,他发现这句话与他在济南行时,司机所说的那些话有些类似。
文晓阳摇着头,“不,我依旧不懂为什么你们要把卫道者的资格转交给我,如果你们交给文枕流,现在不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么?”
“现在是,但以后不会是,这是天命,你以后会懂。”男子抬手似是想揉文晓阳的头,但却被文晓阳躲开了。
“天命?天命只是一个喜欢玩弄他人幸福的混蛋,我凭什么要遵从一个混蛋安排的命运!”
文晓阳逃也似的跑开了,只留下了男子悬在半空久未落下的手。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哀叹,它回荡在这座宽敞的佛堂里,回荡在,武良夜的心头。
望风崖上,文晓阳赶到时已经有些晚了,天色昏黑了下去,以前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分别的时刻了。
“来了?”静坐在一块巨石上的文枕流出声问道。
“你还没走么?”
“说了要等你的嘛!”文枕流跳下巨石,带着惋惜拍了拍文晓阳的肩,“只是可惜天已经黑了,不能给你看我的大作了!”
文晓阳沉默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似是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文枕流也安静的做了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害得你与你父母分开的人,会怎么样?”
“那当然要打死他,这种人没什么放过的理由吧!”
“不管是谁?”
“不管是谁!”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我呢?”
“怎么会?我父母与我分别的时候我还很小,就算是你应该也都还不会说话,你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文晓阳再次恢复了沉默,他不缺少说出那些事实的勇气,但正如他两个师傅所言,现在说出那些事情,除了增加不必要的悲伤,毫无用处。
当夜深人静之时,武良夜一如既往的盘坐在一个椅子上,准备修炼自己的精神力。但刚刚躺下准备睡觉的文晓阳却起身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画面被武良夜的嗤笑打破,文晓阳是看不到自己的,也不知道文晓阳又在发什么神经。
文晓阳却突然开口道:“你是文家的卫道者之一吗?”
武良夜不觉冷汗打湿了后背,四下看去却发现根本没其他人,他只好指着自己试探说道:“你是在说我?”
文晓阳并不像听得到的样子,但他却抬起手做了一个与武良夜一样的自指姿势,随即他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是的,就是在说你。我只能在某些时候,能模糊的感受到你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应该没有恶意。”
武良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不明白文晓阳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他换位思考,一个几近隐形的人,天天监视自己,就算没恶意也怪恶心的。所以文晓阳说不定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想骂两句脏话。
可是我也很惨啊!武良夜内心哀叹。
“今天我施展了落红之术,但却突然升起了一种预感,我大概再也感受不到你了,所以来向你道个别。”
啊?文家公子的素质也太高了吧!
武良夜刚感叹完,却发现门口有两道身影就像鬼一样穿了进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文晓阳的两个师傅。
“晚辈二人,拜见前辈!”这两人各自向武良夜躬身一拜。
武良夜瞪大双眼,“你们...也看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