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景象。
曾因被前人踩过的坚实地面,现在已经被血水浸透的松软至极,仿若雨后的泥泞道路,但充斥眼中的暗红血色却使这一切变得压抑起来。残躯断臂横陈在地面上,石块上,断崖上,枯枝上。汩汩的流水声传入在场人的耳中,
武良夜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胃部不停抽搐着,好在早饭吃的并不太多。这便是夏西楼曾经的经历,自己只是看,就有些承受不住,在真正由死亡编制的血腥面前,什么决心都如此苍白。
他下意识的想要扭过头去,可这都是夏西楼曾真正经历过的,如果自己连看都做不到,那自己内心那些豪言壮语不就都成了笑话了么。怀中少女的躯体突然颤抖起来,武良夜一阵错愕,明明刚刚还没有的,难道...
青年带着欢快的步伐,从高崖上一蹦一跳的向下跑去,目中的激动之情四射而出。如朱砂的地面被他踩出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脚印,身子一晃一晃仿若随时会摔倒一般。
嘻!一个滑稽的笑脸浮现,“我的小丑步不好笑吗?见鬼!早知道今天有新朋友,就该化好妆的。”
他围着夏西楼转了一圈又一圈,认真嗅着夏西楼身上的气味,就像一头狼嗅着一只无助的小羊。
夏西楼从始至终都呆立在那里,宛如木偶一般,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只有无止境的空泛。
“好吧好吧,那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
青年被这沉默搞得几欲发狂,不解与难过逐渐在他苍白的脸上堆砌着,他耸动着自己肩膀,嘴中碎碎念叨,“好吧好吧,那我先说我的名字,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就这样决定了!”
夏西楼瞳孔微动,似在打量着这个有些疯癫的青年,但依旧一语不发。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我叫毕肆,毕肆的毕,一二三四的肆,不对,不是那个四,你知道吗?”青年似乎一时词穷,抓耳挠腮的想着,“啊,总之我家中排行第四。你也知道的,老四嘛,什么东西轮到我时,都只剩垃圾了,有时候垃圾都不剩。所以啊,所以我就把我的哥哥们都杀了,还有那些佣人,还有那不值一钱的家人们,都杀了。”
夏西楼在听到这些话后,嘴巴微张,仿若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难以呼吸,就连黑色瞳孔都分散扩大,她喉咙中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声调,“啊...”
“啊?”毕肆将自己耳朵贴近夏西楼的嘴,眼睛瞪大认真的听着,“啊什么?你的名字好奇怪。就叫啊?啊,啊,啊?真好听的名字!”
“她叫夏西楼,是卫家这次行动的唯一目标。”老者不知何时来到的场间,语气淡漠的陈述着,“家人都被杀了是不是?大概被吓坏了吧。”
“原来你叫夏西楼,不叫啊...”毕肆用左臂搂住夏西楼的腰,贴到她耳边轻轻讲述着:“你妈妈没教过你骗人是不对的吗?我妈妈就教过我,骗人是要受惩罚的,欺骗了我的妈妈就被我惩罚了,现在你也要接受惩罚了。”
“你还不能杀她,她活着还有用。”老者一拍毕肆的肩膀,将其制止。
“放心!放心...只是小小的惩罚而已。”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将夏西楼搂的更紧了些,右手高举,伴随着嘴角期待的笑向夏西楼腹部凿去。
噗!
夏西楼的面容瞬间更苍白了几分,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毕肆捅入自己腹中的手,此时手掌已经全部没入。剧痛让她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呼吸也变得粗重而困难。
“哎?这腹腔内跟我三哥一样温暖,让人怀念。”毕肆的右手在里面缓缓搅动着。
夏西楼的腿因剧痛而脱力,全靠毕肆的左臂撑着才得以站立。她身子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一抹嫣红浮现嘴角。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扫兴!你今天怎么这么烦?我都说了我知道的。”毕肆意犹未尽的抽出满是血渍的右手。
他在念念叨叨中,手掌上又浮现翠绿的光,这光芒散发的生机与自然之意与其气息格格不入。将手掌放在夏西楼腹部的血洞处不停涂抹,再抬起时伤口便只剩一条并不显眼的疤痕。
“要走了,待在这里时间太长会被发现的。”
毕肆听到老者这句话后仿若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极具夸张的惊恐表情浮现脸上,“那,快...快跑啊!”
老者默不作声的卷动袖口带着两人向某个方向掠去。夏西楼也终是承受不住剧痛昏死过去。
当夏西楼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简易木桩上,手法极为粗糙,似乎一用力就能挣脱的样子,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连抬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哎?你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我都快无聊死了。”毕肆手舞足蹈,仿若讨要陪玩的小孩子的撒娇。
夏西楼依旧没有回话,保持着沉默,但她眼神并非之前的空泛,而是有了一片光泽,即便这光泽依旧黯淡。她刚刚想起了一些埋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事情,一个人名,一串数字,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淌过一股暖流,她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但她知道恐怕难了。
毕肆走近夏西楼,伸手抚摸着她煞白的脸蛋,良久后逐渐向下划去,又在小腹的伤疤环绕一圈,垂涎的目光也随之移动着。猛然抬起头,渴望从目中迸发而出,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害羞的红润,“我好喜欢你,我还可以带你去...杀人...”
他并没有得到夏西楼回复的打算,说完便直接开始顺着夏西楼衣角的一处破损向上撕着豁口。
“不行!”
“不行!”
夏西楼与老者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把毕肆撕衣的双手吓了一个哆嗦。
衣角飘落,而毕肆的手却滞在半空,他轻轻说道:“你们,串通好的?你们是不是在欺骗我什么?”
“卫家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想要得到她,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要我将奴印下到她身上,什么秘密我都会一清二楚的。但奴印需要被下之人为处子之身,所以现在还不行。”
“如果她现在已经不是了怎么办?”毕肆问道。
老者神情一滞,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施印后她就会痛苦到死去。”
“可是下了奴印,那不就是你的人了吗?她可是我的!”
“可你又不会奴印,也不能由你来下啊!”
“你又没有教过我,我又从哪里学会这些!”
“最后一步滴血签订强制契约的时候我可以指导你来,这样人还是你的,但你要保证将所得信息毫不保留的说出来。”老者一拂长袖,明显有些愠怒,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不!不用了,就由爷爷你来签吧。反正我们爷孙俩不分彼此,共享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肆舔动着嘴唇。
老者没有回话,拿出之前便已经做好的一个青色虚幻方印,走到夏西楼身前,“希望你是处子之身。”说罢便伸手将方印送进夏西楼腹内,那条疤痕再次被打开。
夏西楼面色泛青,瞳孔扩散。老者的手在夏西楼腹腔内摸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位置,每一次摸索,夏西楼四肢便因反射抽搐着。
“喂喂喂,你怎么比我还过分啊!”毕肆在一旁大喊着,但他并不是可怜,而是兴奋。
老者瞥了一眼怪叫的毕肆,右手也终是找到了位置,放好印记后便抽出了手臂。虽然夏西楼已经昏死,但印记已下,靠着自己输送过去的些许生命力她很快便可以伤口恢复且苏醒过来。
接下来就是签订血契,强制性契约无需夏西楼确认,所以昏死也无所谓。枯皱的大手将夏西楼褴褛的衣物扯下,娇弱的躯体满是血污与脏泥,毫无美感可言。老者咬破自己右手食指,在与青印对应的位置上勾勒着阵法,在娴熟的手法下完成极快。
阵法散发着幽幽红光,老者一直古井不波的面容竟然浮现了激动,他成功了,很快他就会知道卫家的秘密,到时候...
噗!血肉破损的声音响起。
老者低头看向穿透自己胸口的短剑,转过身去,发现毕肆带着一贯的微笑看着自己,“你...”
“啊!这纯洁圣女的身心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算什么东西?亲爱的师傅,我叫你一声爷爷,就找不到边了吗?家主之位争夺不过,还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死在自己徒弟手中,也可以瞑目了吧!”
夏西楼借着刚刚老者传来的生命力苏醒过来,睁眼的第一幕便是这,她扬起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
“你笑什么?我知道了,你在高兴对不对!高兴你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师傅被弟子杀害的一幕很感人,你真的好可怜,好悲哀,让我…好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