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田夫一次次地运转乘跷之术,一次次地,听到同样的故事,在各个走过的地方:南岳镇上有个冷艳的角妓(头牌妓女),它是一个轮回了千年的冤魂,它借着中元节从地府里跑了出来,它吃人,被它吃过的人又再变成一个冤魂……
这不是真的!陈田夫这么反复告诉自己。他继续向北,那里是汴京,凌月奴的故乡。月奴一定是想家了,想她儿时的伴,想念家乡的繁华。他就是不能接受,凌月奴已经不再为人。
许州,距汴京百里之遥,陈田夫就快耗尽真气!
门板儿打开了一条缝,光线刺得慧照不敢睁眼,他听得是那番人的声音在说道:“大人请看,正是这癞头和尚伤了衙内。”
慧照眯着眼睛,瞧见一个白了胡子,驼了腰的老头儿,像是在看着一个惹人厌恶的怪物似得,勾下身子来略瞅瞅他,接着转过身去对两个禁军教头模样的人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禁军教头将慧照架了起来,回道:“没错,正是这厮伤了衙内!国相欲作何处置?”
“即是个和尚,”这个被称作‘国相’的老头儿捋了捋稀稀白白的胡子接着说道:“先押去开封府,待我回了官家再做发落。”,两个禁军教头刚回了‘是’就要离开,那老头儿又补了声:“且慢!待我问问这斯。”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和尚不是尔等贪生怕死之辈!”慧照瞎叫唤:“你们这帮鸟歪货,你们敢动蓝真人一根毫毛,我和尚对你们不客气!”
老头儿听了这话,一阵耻笑,然后说道:“蓝真人?!蓝真人今天夜里就要成了官家肚子下的一碗血,官家梦魇不治,现有高道下了个好方子,动的就是蓝真人!”
此话说完,把个慧照气得直跺脚,跳着骂着被禁军教头给带了出去。冷静下来,慧照心如鱼游沸鼎,此刻怎生了得,小石头未寻见他,自己又不得脱身,就这么五花大绑的被押进了开封府大狱,枷锁、脚镣全都戴得齐全,慧照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就这么放声大哭起来。
小石头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他感到了慧照的所在。未离云叫住了欲往施救的他,今夜即是中元祭祀之夜,万万不可节外生枝;未离云也已看到慧照,这和尚既然是在牢狱里待着,一时半会儿想来不会有事的。赵珠珠也迂气而睁眼,与未离云一同劝道:“夜里看过动静,再去救那和尚岂不更省事。”
“姐姐,”赵珠珠话语讶异:“为何你额间的花钿……?”
那花钿忽闪了一阵又复了平常,这是何故?未离云自己也不明白,这两日她时常感觉额间这颗花钿灼热,本是不以为意,如今想着,这会在暗示什么?正要与小石头说起,几队禁军跑过,三人遂静了下来。
陈田夫已能够看得见南薰门,这是汴京城外,月奴,就生活在里面,曾经。
他往前走着,就像在用自己生命的终点作为完结;他已经没了目的,如同仪式的进行,只求上苍给予最后的怜悯。
他不求‘道’,只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