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得真切?”凶煞的声音中隐藏着让人胆寒的喜悦。
“小的看过林灵素的遗物,这厮的确知道了‘灵’就在南岳衡山,”濯郎君跪在暗夜里:“待小的审过蓝真人便知。”
“多此一举!你且让那赵佶喝下他的血,我自能知道。哼!我就知道,人是靠不住的!林灵素这不中用的老货,他永世莫想超生!”
醒来仍是暗夜,濯郎君从地上慢慢爬起,看到帷幔下一双脚!谁?!
一个小道士‘咚’地一声趴在地上磕头求饶——是正一道的小五子,偷来《五岳真形图》投奔了林灵素来的。他见濯郎君总是得到官家许多把玩赏赐,本想趁四下无人随便偷些个拿去典当,哪知,竟撞上了这一切……
濯郎君不见了,一个血婴朝着小伍子爬来,在凄惨的哀嚎声中,吞噬了他的头颅。
夜,在人们的恐惧中蔓延……
陈田夫追至潭州城中,见人人如惊弓之鸟,黑暗中家家门户紧闭,大街上仅得见几队厢军偶有跑过。陈田夫且行且躲,时不时听得有惊叫声传来,道道闪电般的魅蓝忽隐忽现,往北而追。
“月奴!凌月奴!”陈田夫奔着这夜的光,一路呐喊,他不知道那夜分别以后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是这已经写好的结局,他只是不甘心,如何他生命中的岁月静好,都是这般被上苍无情夺去,他奔跑着,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回不去了。他知道的,却也是不甘心的。
再说那混元道道长王龙回到昆仑山后发现混元道已无人口,他知道是谁所为却不敢声张,回鹘重佛抑道,战西夏虽有小胜,然回鹘国却无甚获益,他本是回鹘人,却因信奉被视为异教的道教而遭排斥,于是只得再返大宋,可时局变换太快,童贯已然出征,蔡京因仅剩的儿子蔡莜被打成了傻子,王龙不明就里,此刻也不敢造访。正烦闷地在汴河边走着,就要中元节,汴河两岸更胜似以往的热闹,王龙却无心在意。
正边走边想着出路,不料撞上了一个醉酒的癞头和尚,只见他倒在地上骂骂咧咧:“你个鸟官,再来老子又把你打成傻子!”,王龙本没在意,但听他这话,似乎不那么寻常,于是一路紧跟,等过了甜水巷,是个静僻的地儿,从背后挥起就是一棍,那癞头和尚就这么直直地倒了地。
大内已许久没了歌舞,就快要中元节大祭,官家邀来些个亲信宠臣,在垂拱殿共宴,蔡京见官家闷闷不乐,自告奋勇说要为陛下舞上一曲,只见他脱去衣袍,袒胸露乳,做那街边伶人形态,再配上他那一把白花花的老胡子,官家抚掌大笑。给事中吴敏看不过去,拂袖而退,张虚白坐在离官家最近的位子,又是醉得睡着了。
金水河流香如瀚,宴席散去,濯郎君陪着官家且行且叹,他拿出一根玉笛,不经意间吹奏起来,悠悠恹恹,凄凄怨怨,官家听得明白,此曲名作《关山行》!“濯郎”官家瞻望咨嗟:“濯郎之音,真乃天上神宫之空空凄凄也!”
语罢,官家道出了这些时日,他日日被梦魇所困,愁得个头发已渐白出许多根来,怎个汤药仙丹都不起作用,说完,一脸愁容。濯郎君听罢大笑,官家不解,只见濯郎君将玉笛一收,说道:“陛下此病治也可,不治也可。”
这是何意?!那濯郎君进而说道:“不治无妨,不过是个梦罢了;若要治,也有那立竿见影的法子,只不过药虽易得,却不甚吃得!”
濯郎君知道刘真人飞升一事,有了这件事情摆在前头,官家定然对杀蓝真人心存忌惮,故这‘弑道饮血’的法子他自己也是日思夜想,愁得不知如何让官家就范,哪知今日这般轻易地,机会自己找上了门来。
何谓‘不治又可治’,官家的病,那是天下最该治的病,就算将这个国家倾覆,那又如何,“濯郎但且说来。”官家令道。
“于上元之夜,饮高道之血,此病永不再犯!”
‘蓝真人’!这个名字未经思考就跳入了官家的脑中,果真是‘易得’,这全然就是已经准备好的,就等着官家下旨享用便罢!
“这有何难,濯郎与我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