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真人带着一行人就快走至南岳地界,几十个道士,抬着五口棺材挡在了路当中,为首的道长模样对着作揖道:“蓝真人,请为我正一道冤死的弟子做主!”
是青城山正一道道长勾台符,蓝真人见其言辞克而有力,知晓其中定与他南岳道家脱不了干系,只得上前两步回道:“道长大驾,请先与贫道至观中安顿,方可从长计议!”
原来,那日吉祥与灵芝被送回衡山,将洞庭湖上所遇黑衣妖道之事说与了魏景知道,这魏景适才修炼出关,真元是恢复了,脾气却是半点未改,他话听一半,认定是金丹道所为,再加之老五陈田夫暗中挑唆,魏景叫上南岳一半道士,再又一半结义的江湖兄弟,直奔了成都府而去。
这没脑子的大师兄!魏景竟然未曾想到,金丹道与正一道共居青城山,而金丹道现在仅紫玄真人张伯端与徒儿石泰两人,隐居在青城山后山双泉水帘修真。魏景带着众人马不停蹄,赶到山上见了道士便砍,蛮横嚣张。
道长勾台符见状,行了符篆法术,令魏景入邪向自家弟兄砍去,正巧陈田夫立于起右,被魏景一刀挥下砍断了左臂。陈田夫怎么都没想到,这青城山一计,竟把自己也搭了进去,遂恼羞成怒,施出不是哪里学来的妖邪法术,把魏景给杀了。一场厮杀到此才收了场。
现正一道要蓝真人给个说法,五条人命躺在石灰里等着下葬,魏景死了不要紧,惹出来的麻烦却如何收拾。蓝真人清楚得很,勾台符要的说法,无非不就是指的那《万毕术》。
世人都以为《抱朴子》为外丹之宗,实则未必,若要‘以冰取火’、‘点石成金’,非《万毕术》而不可为。这方术,由陈兴明传了蓝真人。
而勾台符敢觊觎《万毕术》,则是正一道师祖寇谦之与陈兴明的一点渊源。一千年前,寇谦之与同在华山寻道的陈兴明相遇,巧的是正在某日二人论道那时刻,恰有仙人出现,赠二人《录图真经》六十卷,内载鬼神金丹秘法。后来寇谦之说:“你不屑‘鬼神’之道,而我无意‘金丹’之术,不如分了这经卷,你我各自修行去。”
陈兴明当即应允了,还特将自己手中一半的《录图真经》更名《万毕术》,这也就使得《录图真经》至今一半在衡岳,一半在青城。后正一道尊寇谦之为宗师,奉《录图真经》为正道,行符篆一派,也多次前来南岳衡山欲讨回另一半《录图真经》,称可以两派共同供奉全本《录图真经》,但皆被拒之,今日得了这个口舌,在正一道道长勾台符看来,真真是天赐的追讨好时机!
现为难的不是交出另一半经文,而是这经书所载之道太过邪险,稍有不轨则可以乱朝纲、动天下!回到镇上,蓝真人陷入苦苦思绪之中。
这样的纷扰与一国的公主并没有半点关系,她向蓝真人提出不建宫观,而要与未离云同居紫园,恰好自陈兴明飞升后,这宅子连门口趴着的一条狗儿都一齐跟着升了天,已经空落好些日子了。
未离云还是住着自己的闺房,将父亲那厢宽敞的让与了赵珠珠。
这宅子一点没变,或许不太精确,莲花虽还是两朵,但父亲已经飞仙,属于陈兴明的那朵胎元紫莲与未离云的那朵现和开做一朵,竟成了并蒂莲!而旁边新开出来的,大概是母亲的胎元,本藏于水下的。“她真的是我的亲娘吗?”未离云问着自己,如果是的,为何看到未离云奔来却没有任何征兆的不见了;如果不是,那又还会是谁?!
院中的那棵紫梨落尽了花瓣,现结了满树的果子,闪着殷红的光泽,里头透着紫棠色。外头的人偶尔也会把这神仙宅院叫做‘紫园’,就是因为花园中有紫色莲花,紫竹,还有一株能结出紫色果实的梨树的缘故。未离云曾一度认为紫梨不过是个传说,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遭看到紫梨结果,在她的记忆中,紫梨树永远开着那紫色的小花儿。
“姐姐,你独自在园子里玩儿,也不叫我。”是赵珠珠的声音。路途的奔波使她消瘦不少,如今看她衣着头面已不做个公主派头,愈发像个书香门第的小娘子。
“离开这园子太久了,一个人发呆入了神。”未离云笑了笑,拉着赵珠珠的手往禅房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处独立的院落,在家的时日,未离云一直在这里读书写字。一面高墙爬满了新叶,古槐挂着花串,落满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当中的石桌石凳如新的干净,那石桌下……石桌下长出了叶子!
“啊!”未离云心中想到而惊诧,强装着镇定,赵珠珠从禅房内走了出来,说道:“这里太过僻静,我不喜欢。”
紫盖峰下,九真观。陈田夫跪地不起,他已经失了一只手臂,蓝真人一句话未说,只挥手示意他不必跪着,然后进了禅房。现在不是去责罚任何人的时候。众弟子知道师父不得打扰,有那徒孙将陈田夫扶起,各自走开。
运乘跷之术,蓝真人飞至掷钵峰下,福严禅寺。
洪趣禅师正独坐对弈。
“禅师好雅兴。”蓝真人走到棋盘对面坐下,一眼看出棋中破绽,举起黑子一掷,但见白子齐齐落地,那黑子排列形似大宋,而蓝真人所放黑子,正在燕云十六州方位!
禅师笑而答道:“此谓之‘天命不可违’也!终究是叫我等到你这老头儿来下这一步。”
“禅师知道我定然会走这一步。”蓝真人答道。
“天意,天意也……”禅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