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楚夜阑分开之后的希夷独自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闷闷的出神,她也不知坐了多久,手不经意附在胸口上,才发现本打算给她的那封信忘了给,胸闷难忍,从石头上跌下,擦伤的手臂隐隐作痛。
她埋在自己的膝盖中低声啜泣,可猛然反应过来,哭又有何用,随便擦了擦脸,正欲起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却是气喘吁吁的魏铭渊,正下马而来。
“你……”
魏铭渊看了希夷一眼,便见她手臂上的伤口微微渗血,狼狈不堪,脸上似有猫爪印记一般让人生出几分好笑,本想责骂几句全都咽回了肚里,只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给我看看。”
希夷愣在原地,被他冰冷的手抓着的手腕有些触动,想向后缩却被他紧紧攥住,只好投降;“大师兄……你怎么会来……”
魏铭渊仔仔细细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幸而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替她将衣服撕开一些:“你一个女孩子毕竟不安全,我和老穆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来看看,他从另一条路去找你,估计这会儿也该过来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仍是听出带了些指责,希夷委屈的低头小声道:“二师兄的安全,还是应该……”
“你还知道啊?”魏铭渊抬眸狠狠瞪着她“不是告诉过你打不过就跑嘛,搞成这副样子,阁主教你的难不成都当饭吃了?若是大师姐知道……”
听到大师姐三个字,希夷隐藏起来的坚强全都荡然无存,突然抱住魏铭渊大哭不止,眼泪鼻涕一股脑全都抹在他身上,魏铭渊震惊的蹲着,被她这一举动弄的不知该推开还是继续保持,直等到她声音逐渐减小,这才用轻柔的嗓音小声问道:“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希夷定了定神,拽着魏铭渊的袖管擦了擦脸,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仍是坚持着说完,听后,魏铭渊的表情逐渐凝固,神色冷峻:“也就是说,长生阁被灭和大师姐,脱不了干系?”
希夷不愿相信这件事,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一阵冷风袭来,希夷觉得自己的伤口更加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师兄,这件事还无定论,不如我们先去找二师兄吧,他的性命比较重要。”
魏铭渊垂首想了想,只得如此,小心搀扶起希夷,将她抱上马背,坐在她身后牵起缰绳大声道:“下次你要是再敢乱跑,信不信我就让你从山坡上滚下去!”
希夷冷哼一声:“大师兄才不会呢,就算扔下去你也会来救我。”
“如此自信?”
“当然!”
刚说完这句话,希夷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一声,魏铭渊冷哼一声:“是不是又忘了吃饭?”
“没有,真的没有!”希夷一本正经“只是……我的钱袋掉了……”
希夷也不知钱袋是什么时候从身上不见的,约莫着是和那群黑衣人对决的时候,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所以也是因为体力不支走不动了,才在大石头上坐了那么久。
“笨蛋。”魏铭渊的声音冷淡却带着和其他人说话所没有的温柔“等下我们先去吃饭,再去找匹马……”顿了顿“还是找辆马车吧,你们两个……不安全。”
希夷垂眸:“是二师兄不安全吧,我还好。”
“你?”魏铭渊冷笑“你身上的那本秘笈,就是世上最不安全的东西!”
希夷就只剩下傻笑,不再言语。
而接下来的日子,三人走走停停,打打闹闹,才终于在九月初来到了湘江。
大战一触即发,两家在湘江围营扎寨各不相让,只不过缚师的战役多半还是以缚器为主,各自均有阵法克制,以免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三人小心蹲在草丛里观察情况,希夷一眼便见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姜舒窈,竟比从前多了些英气成熟,亭亭玉立器宇轩昂,立在姜饶的身边。
希夷微微皱眉,却没瞧见姜文池的身影,生怕出什么意外,表情逐渐凝固,魏铭渊一眼看出,故意冷笑道:“看来这位姜家少爷,怕是凶多吉少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希夷狠狠瞪他一眼“姜文池若真是死了,姜舒窈还能这么镇定?”
“那说不定……”
话音未落,齐家宗主齐宣仪率先发难,她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的父亲齐怀楠,而后骑马前行了一步,气势磅礴道:“我们齐家是讲究礼法正义的宗族,若姜家肯退让,割让湘江自百年前被掠夺的部分土地,我们必将退让,再不进犯!不知姜宗主意下如何?”
姜饶毕竟为一族之长,冷笑着抬起手臂,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上本不存在的汗,姜舒窈便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虽以晚辈的身份却丝毫不落下风,恭敬诚恳的语气,只是表情却仍旧冷淡:“齐宗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暂且不提这土地当年是如何被贵家夺去,单说这些年劳民伤财修建咏阐淖所花费的银钱,便已经民心不在,齐宗主还要一意孤行,任性为之么?”
当年齐怀楠带着符昀刻意显示咏阐淖的引水牵湖符昀就说过,那必定是一项艰难且绵延恒久的工程,想必赋税加重也是引起民愤的主要缘由,长此以往势必会引起民怨沸腾,不知收敛竟还在这个时候挑起和姜家的战争,恐怕此时天帝出面,也无法压下了。
齐宣仪的表情逐渐狰狞,带着指责和愤怒:“你一个小小的继任宗主有何资格在此闲话?难不成姜家连主事之人都没有了么?”
希夷冷笑,看齐宣仪气的脸颊通红也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魏铭渊偏头,便见她一副看不穿的神情,略微皱眉:“想到什么事了如此……开心?”
“没有没有,只是我在想,这齐家连一个姜舒窈都对付不了,谈何还想夺回当年自愿被割让的土地。”
“自愿?”魏铭渊的眉头越皱越紧“齐家为何会自愿割让?”
“三百年前齐姜两家就有一场震惊三界的战役,最后以齐家割让土地而告终,但究其缘由是因为齐家那时的宗主是个无比花心且贪慕美色之人,他看中了姜家当年以绝色著称,本打算送进宫的一位千金小姐,许诺以湘江之北半数土地作为彩礼,迎娶这位美人,只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
希夷故意顿了顿:“美人在过门不到一年就暴毙而亡,齐家便以为是姜家故意的,至此两家多年纷争不断,以至逐渐恶化,只不过对于齐家来说这件事是他们的耻辱,不许人议论,也就没人再敢说起当年之事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魏铭渊偏头的时候,齐家的气焰正逐渐壮大。
希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师父当年都说过让你多读点书,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魏铭渊自知理亏,却又不甘心希夷用如此傲气的眼神瞥向自己,愤慨不平:“吼吼,咱们长生阁有小师妹这样博学多才的人就够了,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托,何必如此认真。”
“是啊。”希夷冷笑“大师兄有自知之明,还是有救的。”
对于希夷的冷嘲热讽,魏铭渊只有妥协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