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听出这其中的意思呢?”
魏铭渊冷冷的蹲在灌木丛看着园子里的二人似和谐似争吵,直到希夷行礼,他都没看懂究竟是何意,揽着穆行贺的肩膀皱眉问道。
穆行贺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嘲讽:“阁主当年就说过让大师兄好好学习诗词歌赋,不求精通但求能懂些文墨,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半个文盲。”
“你敢没大没小说师兄我的不是来,想必是皮紧了,需要我来松一松是不是!”
“我错了!”穆行贺连连求饶,将欸乃这首曲子的意思讲给他听,而后又加了一句“看来小师妹对程宗主是真没儿女之情,换做是我……”
“你?你又不是女人。”
“不是也可以幻想啊,若换做是我的话……”穆行贺仰头,眼中满是星辰浩瀚“我肯定同意,不说这程宗主一表人才,就说他的身份,寻常女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肤浅。”魏铭渊啜之以鼻“嫡庶尊卑有别,就算希夷同意顶多也就是妾侍,日后难免非议,再说小师妹就不是喜欢寻常之物的那种女人……”说到这儿的时候魏铭渊的声音明显降了下去,世间之物能入希夷眼的,怕也没几件。
不然她就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伞缚而毫不在意旁人质疑的目光了。
“那大师兄以为她喜欢什么呢?”
“必不是能轻易得到之物,恐怕天山雪莲、金针饮血都不是她所求的,怕是……”话音未落,就看见穆行贺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身后,魏铭渊随即回身,希夷正一脸和善的看着自己,吓得他急忙后退,踉跄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大师兄你还真是会为我着想啊,面面俱到的让希夷我还真是感激不已呢。”说完她随手抹去并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装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少装了。”魏铭渊倒也不着急起身,竟就这么盘腿坐着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你在门外肯定将我们俩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去和程奈何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两个别乱猜了是不是?”
“是……也不全是。”希夷双臂抱胸居高临下“我只是希望两位师兄不要再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了,我说过,我帮你们一方面出于道义,另一方面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并不全是当初的那份兄妹情谊在,而你!”顺势指向了魏铭渊“我就讨厌你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大师兄,你不觉得你这样活着很累么!”
“我……”魏铭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长兄如父,我也只是想多关心你一下。”
“那就不劳大师兄费心了!”说完,希夷就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转身回房了。
关上门的时候,希夷静静站在门内看着房间里一尘不染的古朴摆设,看着桌上丫鬟送来的水果点心,再看着床边帷幔上精巧细致的雕琢,冷冷的苦笑。
不知为了什么,希夷快步飞奔到床上,将头埋在柔软的金丝枕里低声呜咽,泪水一滴滴从眼角喷涌而出,希夷咬着手臂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可是说不清楚的委屈竟就这么无法抑制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只是这些委屈却不全是因为程奈何的那番话,而是莫名其妙的因为某个人,就尽数爆发了。
烛火曼妙身姿,在空中静静的跳动,而在希夷离开之后魏铭渊静静看着她略有生气的背影落寞的垂首,片刻后起身,看着月色道:“介意,陪我喝一杯么?”
而程奈何坐在园子中央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箫,竟第一次觉得这萧声比任何声音,都要难听,从没有过的挫败感让他只是看着那箫,再也不想思考,再也不想起身。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和执念,每个人心中都有苦楚和辛酸,只是这些事深埋在心底,有人可倾诉,有人可说,该是世上多幸运的事。
可是希夷,从来都没有。
第二天,希夷因为昨晚哭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坐在门前的廊上发呆,程乐瑶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直奔向她怒气冲冲,这还是来程家第一次她这个千金大小金有空来看自己,希夷微微笑着,直面她毫无惧色。
“昨晚吹箫的是不是你?”
希夷抬头看着她,被阳光照在眼睛上看不大清,微微眯着:“程家会吹箫的比比皆是,程大小姐如何断言就是我呢?”
“少装蒜了!”程乐瑶一手叉腰一手摇着团扇,居高临下“程家会吹欸乃且吹的那般难听的根本不存在,除了你还有谁会吹那种曲子。”顿了顿“你究竟是何意思?”
希夷不解的偏头想了想,而后道:“不瞒你,那曲子确实是我吹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让我哥哥鬼迷心窍是不是,既然如此,你还和穆哥哥纠缠不清,你这个脚踏两条船,卑鄙无耻的贱女人!”
她总是急三火四的脾气,有什么事也都不懂心平气和的道理,凡事都要争个强弱,说话又直,空有个想做坏事的脑袋,别人只要稍稍用点计谋她就无处遁形了,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首先我想纠正程大小姐一件事,我对穆行贺从来只有兄妹的情谊,不过我想你可能觉得接近穆行贺的人都只有非分之想,但我告诉你真是大错特错了,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甚至是知己之情,这些都是构成亲疏远近关系很重要的部分,如果程大小姐还咄咄逼人抓住不放的话,你也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顿了顿,希夷继续道:“其次我想程大小姐也不是很懂那首欸乃的意思,我希望你回去能好好的读点书,就算不读,也请教下其他人,不然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可笑至极。”
程乐瑶被她气的怒发冲冠,伸手就要打,希夷起身拉住她想要抬起的手,指了指她身后,两个迎风而立的男子一个冷漠的站在风中,一个闲适的摆弄着门前的花草,偶尔斜眼摇头苦笑,希夷凑在她耳边轻声道:“阻挡在你前进路上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心中的介怀和忌惮,如果想要就去争取,即便失败了日后回想起来也只有欣慰,因为那时的你已竭尽了全力。”
说完这些,她轻轻拂过程乐瑶的肩膀,算作对曾经的过往一笔勾销。
希夷虽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却不是个记仇的人。
也是她心底的善心大发吧,偶尔也觉得这样过于妇人之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