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朝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只是有御史上书轩帝,密告江林郡鹤州府贪污受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上去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知州受贿,但是鹤州却是大楚银矿最多的州府,这相当于是大楚的经济命脉,把持着命脉的人手脚不干净,轩帝怎么能安心坐在龙椅上?
慕以梧本武将出身,更多的时候是被轩帝派到战场,朝内断案赈灾的事情一般都交给渭南王来做,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轩帝也向着他,不用他多费口舌,轩帝便命他一个月之内查清事情真相。
下朝后,慕以梧没有直接回湖心阁更衣,而是径直去了弗尧的厢房。
台州与鹤州比邻,从望安县去鹤州州府甚至比去台州州府还要近,弗尧刚刚从台州过来,他又是八月阁的阁主,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弗尧的房门半掩着,小厮想要通报,但是被慕以梧拦下了。
轻轻推开门,慕以梧独自走了进去,大堂里无人,书桌旁也无人,慕以梧正欲走出去,忽然听到屏风后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他绕过屏风,眼前的画面让他甚为不悦。
弗尧坐在床前,身子半侧,左手撑着床面,右手拿着一块毛巾小心的替床上的人擦拭。
竟然在他的府里留宿女人!这是什么八月阁阁主,分明就是一江湖浪子!
慕以梧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抬手就将弗尧的手抓住用力猛地一扯,弗尧瞬间跌落在地。
“阿爹……”
床上传来呢喃的声音,慕以梧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张清秀干净的脸,柳眉微促,杏目紧闭,淡粉的双唇张张合合。
“曦瑶?”慕以梧轻声叫了一叫,但是曦瑶并没有醒过来。
弗尧此刻已经起身,他也明白过来慕以梧为何发怒,“王爷误会了。”
他声音极弱,很怕吵醒睡梦中的曦瑶。
“她在做噩梦,肯定是梦到她的阿爹了,她马上就会哭,王爷信不信?”弗尧淡然一笑,手里拿着毛巾又慢慢给她擦拭起额头渗出的细汗。
慕以梧睨了床上人两眼,曦瑶正左右晃着脑袋,好似在摇头一般,摇着摇着,突然有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弗尧赶忙替她擦去。
“你怎么会知道?”慕以梧声音低沉,很是不解。
“因为我了解她呀,越是表面上嘻嘻哈哈,嘴里嘟囔不停,越是说明她心里有难过的事。”
弗尧看着她,双眼满是宠溺,甚至边看边笑。
慕以梧瞧着他这样子,自己心里却是一堵,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自己羡慕弗尧和曦瑶之间的感情吗?慕以梧自问自答,看着床上的曦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羡慕,而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些嫉妒!
“她是本王的妾,虽然你是她的兄长,但算起来她已是本王的人,睡在你这里不成体统,传出去会让别人笑话。”说着慕以梧向床前走去,弯身把曦瑶抱了起来。
曦瑶毕竟之前一直提心吊胆,气郁于心,再加上昨天生了急火,早上又没有好好休息,此刻尽管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她也没有什么感觉,仍旧沉沉的睡着。
弗尧心里不愿,但是也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拦。慕以梧这个举动,说是不愿让人传闲话,但在弗尧看来他就是自己对曦瑶动心了,他在嫉妒曦瑶睡在假兄长这里。
“但愿他是个君子,能守住半年之约。”弗尧低声对自己说道。
慕以梧抱着曦瑶出了弗尧的厢房,门外的小厮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可是比如夫人还要高级别的待遇啊,从弗尧的厢房到曦瑶的厢房不过几十丈,但却有一个王府里最“繁忙”的岔路口。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半个王府都知道淮安王抱着曦瑶姑娘回房的事。
慕以梧将曦瑶放在床上,她仍一副睡得呆呆的模样,有时候会眉头紧锁,有时嘴角还带着一丝傻笑。
慕以梧坐在床边,看得有些发呆。
平心而论,他觉得曦瑶长得可以,比宫里父皇的一些宠妃还要漂亮,和如夫人一比那也是要赢上三分,如果他没有隐疾……慕以梧不禁在心里想,他会不会夜夜召她侍寝,然后流连于她的美色?
“别走……”曦瑶忽然抓住慕以梧靠在床边的手。
她的手柔软无骨,皮肤又甚为白皙,慕以梧刚要开口说不走,曦瑶接下来的话,却真的有点惹怒他。
“兄长带我一起走吧……”
慕以梧眸色一深,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好。”
“我才不要做小妾……”
慕以梧眼神又阴鹜几分,不过他强忍着心里的火气,还是柔声说道:“那你要做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曦瑶紧握慕以梧的手转了转,许是察觉到衣服的纹理不对,曦瑶迷糊着睁开了眼。
看了一小会儿,曦瑶忽然松开了紧握慕以梧的手,转而抬起两只臂膀,两只手掌慢慢覆上慕以梧的面颊。
“兄长,你又变好看了……”她双手上下摩挲着,“你不要生气啦,眉头皱着不好看……”
说着,她伸出指尖将慕以梧的眉头抚平。
“你下巴也不要这么紧,显得很凶……”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慕以梧面颊的曲线,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按了按慕以梧的下巴。
接着,双手重又覆上慕以梧的面颊,然后又说了一句:“你这样才最好看……”
“你说本王这样最好看?”慕以梧嘴角挂着一抹桀笑,这个女人竟然借着睡意朦胧勾引他,真是吃了豹子胆,刚刚不是还说不愿意做妾么?
曦瑶像是没听见,还在喃喃自语。
“对,这样最好看……”
她嘴角挂着无意识的笑,双眼虽然无神但是却异常清澈,慕以梧忽然记起之前要撕碎她清澈的冲动。
那股冲动现在又卷土重来,从他的心底,顺着血液流动到全身各处,他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每一丝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很想找一个突破口把这股冲动发泄出来。
曦瑶的手并没有放下,她仍在慢慢摩挲着慕以梧的脸颊,慕以梧终于按捺不住,俯身朝她那一抹淡粉的唇稳去。
他的薄凉覆上她的湿热,那一股冲动突然顺着这一连接涌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知道自己不愿离开她的唇。
曦瑶闭着眼,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恍惚间觉得是弗尧拿着手帕在堵她鼻息。
“唔……”曦瑶不悦的把唇边的人拍走,然后侧身朝里,含混的说着:“弗尧你别闹我……”
闻言,慕以梧冷在当下,身体内的一股冲动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竟觉得这是弗尧的举动,难不成他们之间常常如此?
慕以梧心里翻江倒海,思绪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血气方刚的少年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两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他们之间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合情又合理的……
越想越气,慕以梧起身走出曦瑶的厢房。
门口小厮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
“你在这守着,待她醒来后,让她搬到云泽居去。”
云泽居。
在湖岸边,是比如夫人住的小梦阁还靠近湖心阁的地方。
小厮不敢怠慢,忙吩咐人去云泽居收拾。
慕以梧则快步向前,他心中不平,不见到弗尧问清楚,这不平就无法散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弗尧倚着门边看书。还没等他问话,弗尧就先开口:“王爷,舍妹醒了吗?”
“你这么关心她,还说对她没有别样的感情?”慕以梧看着弗尧的眼神一暗,在来的路上,曦瑶刚才那句“弗尧你别闹我”循环响在他耳边,吵的他心神不宁。
“王爷何出此言?”弗尧不解,“曦瑶是在下的妹妹,关心妹妹的安危与其他感情有何牵扯?”
饶是弗尧藏的太深,慕以梧没有听出丝毫破绽,眼神恢复如常,开口说道:“是本王紧张了,方才她一直念叨兄长兄长,还以为……”
慕以梧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何,本来他那些曦瑶深得他的欢心,不过是迷惑弗尧的说辞,怎么好像弗尧没有被迷惑住,反而是他自己被催眠了?
“王爷疼惜她,在下很感激。”弗尧放下书本,朝慕以梧行拱手礼,“只是舍妹对在下来说极其重要,还望王爷能守住与在下的半年之约。”
“守着娇滴滴的美妾,还要遵与你的君子之约……”慕以梧嗤笑一声,“遵你的约可有本王什么益处?”
“在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弗尧正色道。
“等你中举还有两个月呢,你先夸下了海口,若是考不中,本王岂不是要再等你三年?”
“王爷不信我?”
“信也要有信的筹码,你现在有什么筹码让我信你能高中,让我信你是八月阁的阁主?”
弗尧稍一思忖,立刻领会了慕以梧的意思。
“王爷要问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爽快,本王想要问你关于鹤州知州受贿舞弊一事,你可清楚?”慕以梧站在门边,一身四爪龙纹朝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说来话长,王爷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