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很久了,丝毫没有转停的念头,反而越演愈烈。雨滴落在屋檐上,打在窗柩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一阵风吹过,传来凄厉的呜咽声。
这时,客栈的门被叩响了,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十分急促。长生放下手中的账册,不急不缓的走去开门。
来人是一个女子。女子全身被雨水打湿,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嘴唇隐隐有些发紫,眼睛红肿,眼眶也是红红的,看得出来,女子哭过。
“请问掌柜的可在?”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也十分的迫切。
长生将女子引进门,给女子倒了杯热茶,道:“掌柜的前些日子出门还未归。”
女子的双手捧着杯盏,神色有些不安,她急迫的看向长生,问道:“那,掌柜的大概什么时候能回?”
长生望着女子,心想,最近来找掌柜的人是越发多了,而自家掌柜却像个没事儿一样,一样不落的都丢给了他,然后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我们掌柜的一向不管事,来无影去无踪,什么时候能回,我也不知。”长生确实是爱莫能助,这女子看似有急事需要找掌柜,又补充到,“你若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给掌柜。”
“这……”女子的神色有些为难,转而道,“小兄弟,等掌柜回来,你帮我转告她,我来找过她,我姓严。”
说完,女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有些慌乱的匆匆离去了。
长生瞅了一眼那严姑娘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关上了客栈的门,收拾了桌上的茶盏,又重新去查阅账册了。
楼梯上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一袭红衣身姿曼妙的女子打着哈欠走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眸子媚眼如丝,扫过大厅又看向了低头翻阅账册的长生。
“刚刚有人来过?”
“严家姑娘,来找掌柜的。”长生头都没抬,拨弄着算盘,清算着账目。
那红衣女子靠在前台,单手托着下巴,盯着长生一丝不苟的动作,眼中有一丝戏谑:“啧啧啧,小长生,你家掌柜的太不够意思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你,你倒也乐意?”
长生微微抬眸,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淡的说道:“那你来。”
红衣女子闻言就笑了,伸手朝长生身后的那一排隔栏抓了一壶酒,转身坐在了离前台最远的一桌上,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春棠酿,五两银子一壶。”长生也未抬眼,不冷不淡的说道。
红衣女子眼神瞟了一眼低头合账的长生,唇角微勾,抱着酒壶也未做言语。
“好香的酒!”门外,传来一声极为惊喜的声音,客栈的门在下一秒被推开。
屋外的雨声依旧,来人瘦削的的身材裹着一件十分肥大的道袍,衣袍掖地,袖袍卷了几卷被他卡在胳膊肘,而浑身却微雨未沾。
“哇,南笙姑娘,你太不够意思了,有酒要一起喝才是。”来人刚进门就一个箭步窜到了南笙的身边,盯着她手里的酒壶两眼发光。
“春棠酿,五两银子一壶,你找长生要去。”南笙一个转身,护住了手中的酒壶,淡淡扫了一眼来人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那人闻言就跳了起来,身上那就宽大的衣袍顺势就盖住了他的脸,他有些狼狈的赶紧理了理衣服,又一个刀眼朝着南笙丢过去。
“你怎得回来了,那东西捉到了?”南笙一手手肘撑着桌面,靠着桌子,一手举着酒壶朝嘴里灌酒。
“让那鬼东西跑了。”那人咽着口水,一脸巴巴的望着豪放式喝酒的南笙,不禁着急了,“你慢点,慢点,好歹给我留点。”
“想喝?”南笙晃着手里的酒壶,对着那人邪魅一笑。
那人眨巴眨巴着眼睛,快速的点了点头。南笙朱唇一勾,将手里的酒壶丢给那人,一闪身不见了,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长生,这酒记在清月账上。”
清月接过南笙丢过来的酒壶,一看,竟是空的,再一看,南笙竟已经跑掉了,还留下了一句话,气的他直跺脚跳:“南笙姑娘,你不带你这么玩的,你好歹给我留一口呀。”
“长生,你可不能听南笙姑娘的,这酒我可是一口都没喝到。”清月苦着一张脸,看着长生面无表情的站在前台,一只手朝他伸着。
清月舔了舔嘴唇,看着那只一直伸着没有收回去的手,一步一步的挪过去,闭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恋恋不舍的递了过去,却始终不肯放手,结果在长生一个眼神下,立马松了手。
“你受伤了。”长生手中的算盘拨的“嗒嗒”响,几乎都没抬头就确定的说道。
清月撇了撇嘴,收起了一开始的轻佻玩笑模样,眼眸沉了沉:“伤到是小事,只是那个鬼东西身上的气息又强了不少。”
“掌柜让你取的东西可取到了?”长生停下动作,抬头扫了他一眼。
清月从怀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瓶子递给了长生,长生敛了敛眸子,伸手收在了怀里。
“掌柜的什么候回来?我担心,那东西应该是有了破开禁制的方法,若是放任着,恐怕整个绥辛镇就要热闹了。”清月拧着眉,随手倒了杯茶坐下。
“今日是十三,掌柜的这两天该回来了。”长生收起了算盘和账册,从柜台中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个小瓶,扔给了清月。
清月眼明手快的接住一看,立马乐开了花,揣进了怀里。
外面的雨逐渐小了,却仍然不见停歇,长生望着远处渐渐暗下去的天,眸光一抹深沉。
“今日怎么不见阿璃跟那小妖?”清月看着略显清冷客栈,问道。
“阿璃回了归心镜,妖瞳去了浮城。”长生从楼梯后面的暗格捧出了一壶酒,放在了清月面前,清月顿时一喜。
“还是长生你好。”
长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五两一壶,从你月钱里扣,掌柜说的。”
清月一脸满不在乎,瘦削的脸上硬是笑出了褶子:“反正那个无良掌柜也没发过工钱,扣扣,使劲扣吧,我有酒就成。”
一杯入肚,清月正准备再倒上一杯,面前的酒壶就被长生抱走了。
“哎哎,长生,我的酒!”
长生捧着酒壶又放回了暗格:“掌柜让我盯着你,一天只能饮一杯。”
清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格的门阖上,隔绝了他满是哀怨的眼神:“长生呀,掌柜的到底给你了多少好处,你这么听她的话。”
“你酒品不好。”长生凝着眸,盯了清月片刻,淡淡吐出几个字。
清月顿时一噎,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轻声辩解道:“我酒品哪里不好了?”
“上月二十三,你喝了半壶酒,硬是拉着镇西肖大娘家的旺财要拜把子;上月初三,你偷喝了掌柜酿的百竹,要死要活的想跳河,镇上几位身强力壮的大叔一起拉你都没能拽住;上上月十七,你在镇东李家喝了酒,回来拉着水灵珑就喊‘娘子’,还吵着要拜堂,被水灵珑打得几天下不来床,你不记得了?”长生瞥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清月开口道。
“得得得,一天一杯,一天一杯还不行吗。”清月颇为哀怨的看着眼前长生孩童般的面孔,认输道。
“这掌柜的,真是死扣死扣的。”清月满脸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不料,下一秒就被砸了脑袋。
“谁?谁砸我?”清月望着砸了他脑袋的“罪魁祸首”掉在了桌子上又滚了几圈,停在了桌子的正中央——是一个特别干净的苹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