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琪缓慢的抬头望着楼下的人影,她涣散的双眸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因为他的安抚静下心,保持着现有的姿势。
王子晨的速度完全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是几个瞬息之后就冲了过来抱住夏雨琪,他把她搂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跳脱失去频率的心才渐渐安宁。
刚才他一出厨房,就看见雨琪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台阶上,她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一个转身弄不好就会从楼上滚落,他承受不了她再受到任何的意外了。
冬日里的公寓,中央空调吹着温柔的暖风,让人如沐初夏时的和熙温暖,这些都抵不过雨琪靠着的怀抱。
她漆黑冰冷的世界里,好像出现了一团火焰,她靠近它,围着它取暖,暖意驱散了身边的黑暗,她在一寸方圆里,看清了火光里的脸,完美的轮廓镶嵌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潋滟幽深,他的薄唇紧抿成凉薄的弧度,一眨不眨的看她。
下一秒,一切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雨琪缓缓的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眼前英俊的不像话的脸,嘴唇翕动,扯开干瘪的唇瓣嗫诺出声:“王子晨...”
王子晨幽深的眸子有水波荡涤,圈圈波纹里因她的轻唤盛满了惊喜,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急切的应声:“我在。”
夏雨琪听到他的声音后莞尔一笑,亦如阳春三月里烂漫盛开的桃花好看,她拉着他的手搁在自己小腹上,整个人身周围似乎发散出金白色的母性光辉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含着久不言语喉咙中的哑涩声:“你摸摸我们的宝宝。”
轻声的一句话,好似风吟在宽敞的房子里滑落无声,却又是一把锋利的长刀,在王子晨创伤的心房上拉开一道血印,狰狞的伤口横贯在心脏正中,掐断了他所有的呼吸。
王子晨知道,不论未来的生活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好的坏的,这个孩子的离开,都将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这条伤疤时不时在某一个时刻隐隐作痛,提醒他做下的事情是多么的刺心。
他配合的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之前孩子三个月大,他在医院看见过孩子的胚胎,已经撑开了一点点儿人形,此时他大掌贴着那个孩子曾经带了三个多月的地方,仿佛感觉到它的存在。
夏雨琪的视线落在抚着自己肚子的大掌上,宝贝,你有爸爸的,你爸爸是王子晨,妈妈最爱的男人。
他们一家三口从此以后,一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第二天。
王子晨一早起来帮着雨琪洗漱整齐,开车带着她朝出了市区,雨琪一路靠在车窗上望着变换的风景出神,时不时低头扶着肚子微笑。
出了市区,高性能的阿斯顿.马丁速度飙到极限,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缩短了一半,当他们到达东郊半山腰上的一处独栋别墅时,正好是约定的九点钟,宁博和王心雨在别墅外面眺望等待着他们。
王心雨早就想见见这个表哥心心念念的表嫂,当看到王子晨的车从远处驶过来时,跳脱着跑过去,王子晨只能及时停车,王心雨亟不可待的拉开副驾驶车门。
“表嫂!”
“... ...”
雨琪躲开王心雨伸进来的手,瑟缩的往身后挪动。
她潜意识里总感觉有人会害她的孩子。
王子晨眸子一缩,他还是无法习惯曾经开朗纯真的小白兔变成这样让人心疼的模样。
他搂过雨琪稍些颤抖的肩膀,声音放到最轻,一边用另一只手顺她的长发。
“别怕,这是心雨,我们的表妹。”
雨琪也许是因为他绵软如包纳万物的声音,或者是因为那声我们的表妹,渐渐的放松身体,抬头看着王心雨,扬起温柔的一笑。
王心雨在看见车里这个瘦弱的表嫂苍白的笑容时,心募得抽紧一痛,她没想到车里坐着的人竟然是雨琪,她在丽江认识的好朋友!
她从丽江回来一直没顾上联系雨琪,没想到再见时雨琪成了宁博的病人,雨琪怎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个笑的最纯粹动人的女子成了现在令人忍不住落泪的窘况。
心雨眼眶涌着泪光小心试探的牵起雨琪的手。
“雨琪,我是心雨,我带你进去好不好?”
夏雨琪闻言收起了笑脸,再次朝身后的怀抱里紧缩。
王心雨感觉到王子晨投来略带歉意的目光,心里的酸涩更大,雨琪不认识她了,还躲着她。在看表哥脸上的疲惫,她又多了几分心疼,他们两个的感情走的总是磕磕绊绊的。
相较起来,她和小脖子被老妈阻挠根本不算是困难。
在王子晨抱着雨琪走下车后,宁博也终于走过去迎上他们。
宁博见到王子晨怀里的人时有一瞬间的诧异,回头看了眼情绪低落的心雨,对于王子晨和夏雨琪的事情,他知道的比心雨还多,就连一向对人冷情的他都忍不住为这个柔软的女子心疼,何况是一直念叨着雨琪这个好姐妹的心雨。
“带她去诊室吧。”
宁博说完沉默着转身朝里走去,他能做的就是尽快的帮雨琪走出来。
他对待别人时始终都是这副闷葫芦的样子,王子晨也不在意,跟着他往别墅北侧的小屋走去,王心雨低着头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晚,王子晨在雨琪睡着以后就和宁博通过话,他在国外学修的是外科医生,选修心理学,这栋别墅是他回国以后置办的,别墅区里另设计了一间心里诊疗室,有不少被生活压榨的富人通过介绍会专门开车到这里缓解心绪。
别墅因为是山腰上的独栋,占地面积巨大,诊室在别墅的北侧,临靠别墅的一面墙体搭建而成,外观看去,褐色的木纹状的合实木料构成,走进去,一间20平米左右的小屋。
相比外面的冬日万物灰败的颜色,屋子里一片扑面的盎然绿色。墙壁上挂着一盆盆绿萝,伸长而出的长长绿色枝条垂落而下,与地面上油绿的草皮相融合。
整个诊室里,只有两张并排而立的躺椅,躺椅上铺着天鹅绒的白色长毯,再无其他。
宁博指了指其中一张躺椅指挥王子晨:“把她放在椅子上你就可以出去了。”
“她一个人会害怕。”王子晨安抚着怀里揪着他上衣的小家伙说。
宁博无奈,走上去轻拍夏雨琪的肩膀,第一下她躲开,他的手第二下重新落下,他朗朗的声音带着蛊惑似的说道:“留下来,我们谈谈。”
夏雨琪目光被他黑色漩涡一样的眸子吸引,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王子晨看了宁博一眼,顺从的把雨琪放在了躺椅上,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肚子上,揉着她的脑袋叮嘱:“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想呆下去就喊我进来。”
雨琪怔怔的看着他,不点头也不要头,王子晨知道她听进去了。
王心雨张了张嘴想和雨琪说什么,但是想着王子晨说话雨琪都没反应,自己说的她也不一定能听进去。
诊室外面的长椅上,王子晨胳膊肘撑在双腿上静坐,看似没有什么情绪,可是王心雨还是从他紧握的拳头中看出了他的紧张。
“子晨哥哥,雨琪会没事的,小脖子在这方面一直有深刻的研究,他一定能治好她。”
王子晨沉声没有回答,昨晚宁博电话里说过,小家伙的病是自闭症的一种,因为大脑受到了她接受不了的刺激,自动进入休眠状态,除非她自己想通了愿意醒来,否则很难治愈。
这就像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一间全封闭的屋子里,唯一的门朝里反锁着,要想与里面的人沟通,只有那里的人愿意把门拉开。
唯一庆幸的是,宁博说雨琪还能跟他说话情况就还不算坏的严重,但是自从昨晚雨琪和她说了那一次话后,再也没见她出声,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再次涣散没有焦距。
等待是最最熬人耐心的事情,往往当事人觉得没过多久,外面的人却会在分秒的流逝中越来越心焦。
诊室里,在王子晨和王心雨出去后,宁博并未急着说话,而是躺在了和雨琪并排的另一架躺椅上,轻轻摇晃着躺椅,悠悠晃晃发出“吱呦吱呦”轻快的声音。
雨琪起初一直浑身紧绷的坐在躺椅上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紧绷的身体渐渐酸困放松,耳边的“吱呦”声连续不断,慢慢的她的身体跟着这声音轻晃,带动身下的躺椅一起加入旁边晃动的节奏里。
雨琪扶着小腹,闭着眼睛沉浸其中,淡淡的青草香味萦绕在鼻翼间,只觉的惬意悠然。
宁博瞥了眼身边进入状态的雨琪,眼中浮现满意的笑容,可以开始了... ...
一个小时后,就在王子晨几乎要耗尽耐心时,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王子晨迫不及待的询问状况。
“她的情况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好些。”宁博模棱两可的说了这样一句。
王子晨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安心不少,在他的示意下走进了小屋,走到雨琪身边,大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我们回家吧。”
雨琪几秒之后才有反应,看着他一笑。
王子晨心里一喜,之前他说话雨琪很少有反应,这次虽然反应迟钝些,但也说明宁博的治疗有效果了。
夏雨琪经过小产的身子还很虚弱,他抱起雨琪问过宁博回家后的注意事项后,约好下次就诊的时间,带着雨琪回家了。
王心雨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挽住旁边男人的胳膊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忍不住说道:“小脖子我们相比起来幸福多了。”
宁博望着走远的男人,他犹记得大学时候王子晨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现如今,这个男人依旧足以俯瞰一切的强大,却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了浑身的凌厉。
他搂紧身边的小女人,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他也应该为自己的女人做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