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琪似乎走进了无边的黑暗,周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遥遥远处,星点的光亮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牵引着她,她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耳边渐渐响起了磁性带着吸扯力量的呼唤,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夏雨琪三个字,越来越清晰... ...
纤长的羽睫抖动着,未干的几滴泪珠挂在上面,随着每一次的抖动轻颤,晶莹的透明是世间最纯净的颜色,当最后一下抖动停止,它们顺着掀开的眼帘倒流回心底。
夏雨琪募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古潭一样幽深的黑眸,她的眼中倒影着对面涣散的瞳仁在瞬间聚焦之后转为狂喜,悠然落入深水恢复平静,她耳边似乎想起了一声犹如这眼神一般沉静深敛的沙哑嗓音:“雨琪,你醒了。”
王子晨内心里有无数的杂陈心绪喧嚣,在此时最恰当的选择了平静,他知道,现在的她,经不起任何的情绪起伏,受不了一点点儿的波澜,她醒了,平安着,那他千言万语,再多的话都还有机会。
回复他的是雨琪呆滞的沉默,和无妄的哀伤,夏雨琪眼中没有丝毫的光亮,怔怔地看着他。
“雨琪,我带你回家好吗?”王子晨心疼的抱着她,搂紧她。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依旧是沉默。
“对不起... ...”
王子晨明明抱着她,心里却有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空落感,他更加用力的收紧怀抱,他感觉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好似随时都可能飘走的小女人。
夏雨琪一动不动端坐在病床上,医生俯身分别扳开她的两只眼睛观察,摇了摇头后,开口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郁结在心,病人恐怕很难走出来。”
王子晨狠戾的暴戾气息喷发而出,握住医生的肩膀怒吼:“什么叫很难走出来,你看看眼睛就下判断,你就是个庸医。”
“对,全是庸医,我们带雨琪换一家医院。”叶子难得对王子晨苟同,冲动的扶床上的人就要走。
“叶子!”三人中也就楚凌云保持理智,喝止住叶子后,拉开了王子晨,看到医生的脸上出现不悦连忙道歉问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们两个是担心过头了,您刚才说很难,并不是没有希望走出来,那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医生瞥了眼看他跟看仇人似的王子晨,面无表情说道:“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保持心情愉悦。”简短的一句话,说完转身走人。
“靠,楚凌云你选的什么破医院啊,医生一点儿医德都没有,你是不是没送红包。”叶子听了好友的情况心里不舒服,狠狠地鄙视了楚凌云一把。
“当时情况紧急,只能选个就近的医院,”楚凌云说着扭头对王子晨问他:“接下来怎么办,转院还是回家?”
毕竟这里只有王子晨是雨琪最亲近的人,楚凌云直接询问他的意见。
“回家。”
恢复冷静的王子晨拿起宽大的羽绒服将床上呆坐的夏雨琪裹紧,抱着她直接出了病房。
叶子炸毛扯住楚凌云的衣领:“你为嘛不问我,我才是和雨琪最亲近的人!”
楚凌云狭长的桃花眼泛着光,握住领口上的玉手坏笑道:“我们才是最亲近的。”
叶子被他的贱笑闪的脸上一阵抽搐,一脚跺到他脚面上,“我亲你八辈祖宗!”
“嫁进楚家,别说八辈祖宗,十八辈的咱都亲啊。”楚凌云及时的收脚,躲过叶子的攻击,言语间更加嘚瑟。 “那我就不嫁了!”叶子说完去帮雨琪收拾东西,这两天雨琪一直昏迷,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他的也没多少东西。
楚凌云一听叶子不嫁了,妻奴立马上身,抱着老婆开始哄劝:“老婆,叶大小姐,你别说气话呀,咱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说不嫁就不嫁,倒时候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
“我还没死呢。”叶子没好气的说,把装东西的提包往楚凌云手里一塞走了出去,楚妻奴提着东西紧随其后。
“老婆你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咱之前的话题就算过了,咱们明天去买戒指。”
叶子走着突然停下,转身盯着楚凌云:“真没发现楚少怎是拍的一手好马屁,但我不吃这一套,还有,我说的不是气话,下个月的订婚宴取消。”说完她继续往医院前台走去,替雨琪办出院手续。
“不会是来真的吧,叶子你可是把我吃干抹净了别不认账啊!”楚凌云这次是真急了,他好不容易说通家里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叶子不能给他玩临阵脱靶这招啊。
叶子不理他,去前台退了押金,拿了病例和今天早晨的检验报告,出了医院大门,直接到医院门口拦出粗车。
“你给我停下。”楚凌云眼看着叶子坐上出粗车要走,扔下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把她拽回怀里,“叶子,订婚绝对不能取消,我是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你觉得雨琪现在这个样子,我到时候能开心的起来吗?!”叶子说着说着忍不住鼻子一酸,眼里盈满了水光。
楚凌云深深叹了口气,自从雨琪出事,他家叶女侠简直就转型成了林黛玉,多愁善感的样子让他实在是难以招架。
他搂过小女人抱到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在这么下去真要抑郁了,订婚的事情我们再议,说不定下个月到时间了雨琪也好了,你不都说这里全是庸医吗,再说木头比我们更着急,他一定会最快时间让雨琪好起来的。”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深情拥抱着,俊男靓女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好心的人看着叶子哭的伤心的模样,不由的心里可惜,这么年轻就得了什么重病,真是老天不公啊。
同样觉得老天不公的,还有从来都不信老天的王子晨。
王子晨带着雨琪回到后海的公寓,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八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都缩回西山,星子缀满银河,可是雨琪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往日灵动的水眸失去了光彩,不言也不语,唯一的动作就是会时不时的抚着自己的小腹笑的温柔,一会儿又流出眼泪来。
王子晨的心也在丝丝拉拉的抽疼,当初医生的话清晰的回荡在耳边,这是雨琪唯一做母亲的机会。
于嫂要忙着照顾医院里王父母,一时间找不到放心的厨娘,他帮着雨琪翻身,让她不会因为长时间一个动作血液不畅,然后吻了她干瘪的唇后,起身下楼去了厨房,照着Ipaid上面搜来的方法给雨琪熬粥。
每个人身边总会发生好的坏的事情,可是绝望后重获希望最让人欣喜,相反的,当清楚的体味到得到希望又彻底重回绝望更加让人心死。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有过孩子,夏雨琪或许还可以抱着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可以一直努力去尝试着追求希望。
可是这个孩子来了,在她以为从此不能做母亲的时候,在她最孤独需要陪伴的时候,这个孩子来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清晰的感觉肚子中的小生命在一天天长大,她每天醒来的呼吸都因为这个意外的孩子而充满希望。
没有人能体会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对唯一血亲的亲人的这种期待,那是带着一生对父母,兄弟姐妹,所有血缘亲情期待而不得所汇聚在一起的炙热的爱。
夏雨琪有多爱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子,此时就有多痛。
她沉浸在荒芜的黑暗里,反复的回忆梦中小女孩儿的脸,可是她却再也不愿意入她的梦。
她在亘久无垠的漆黑里,无数遍的想那个孩子,纵身左右,她的世界里,从此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王子晨在一楼的厨房忙碌着煮粥,以前看雨琪轻轻松松的做好一道道美味可口的饭菜,此时轮到他亲自动手,他在看见煤气灶的时候就傻眼了,他明明记得小家伙一拧灶上的开关,然后一声响后就会冒出火来,他左右转了半天,愣了干冒火星不着。
懊恼的捯饬了半天无果后,王子晨留下墙壁上他看都没看过一眼的煤气总开关,准备去客厅打电话让陈秘书去饭店,给他拎个会熬粥的厨师过来。
雨琪无意识的起身下了床,双目空洞的朝光亮处走去,她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门,走到楼梯口。
当她看见一层层台阶陡立的向下蜿蜒时,脑海中有片段急速闪过,下意识的捂住小腹后退,她要保护她的孩子,不能再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退了几步,脑子中的片段清晰呈现,她看见夏珍珍狰狞的嘴脸,夏珍珍在她后面推她!雨琪想到这里猛地侧身后退,要躲过后面臆想的夏珍珍,小产过后的身子背部撞上了楼梯扶手,冲力让她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别动!”一声惊恐的大喝声从楼下传来,王子晨急速的往楼梯上冲,尽可能的稳住夏雨琪:“乖,不要动,不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