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几位召客纷纷投来同情目光。
丁师有些傻眼。
这办事效率,还说不得了?
况且他自认为语气也不是多强硬。
结果就在这时,他发现对面的誊录吏也傻眼了。
“你干什么?你你你…你还敢在此打人不成?”
誊录吏腾腾后退两步,一对三角眼瞪得溜圆,看向绕过长案走来的蓝衣少年,惧意陡生。
他只是一介凡人,仗着职务便利,才敢对一些看似实力低微的仙人面前颐指气使,心中暗爽一把。
但他深知,仙人实力无论多么低微,若不计后果的要打杀他,只需一拳而已。
罗玉摊了摊手说道:“你说的,你行你来。我觉得誊录这种事,我用脚趾都比你快,所以我行,那就我来喽。”
誊录吏一听,不是要打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怒火蹭蹭就冒了上来。
他点指罗玉,厉声说道:“好哇你,你们二人扰乱治安,意图殴打官府吏员,真是好大胆子。”
正欲捉笔代写的罗玉眉头一挑,掷了笔,转过身说道:“这位吏员,我何时意图殴打于你?你可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誊录吏冷冷一笑,正待说话,忽见沙包大的拳头,迎面砸来。
嘭!
誊录吏鼻子上,挨了重重一拳,登时鼻血长流,痛到两个弹指无法呼吸。
耳中只听得那混世魔王一样的少年笑着说道:“我明明是殴打官府吏员。”
丁师脸色大变。
他想着罗玉顶多只是挤兑一下那胖吏,本来还想在旁看个热闹。
没成想这家伙跟个牛犊子似的,说出手就出手,全不考虑后果。
这里可是平城,别人的地盘!
他现在真是张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左右为难。
几名召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以为这场闹剧的结局,会像往常一样:迫于所需的召客低头赔个不是,塞些银钱了事。
结果却出人意料。
召客打誊录吏?
这可是要砸锅摔碗的节奏啊!
誊录吏疼得嗷嗷大叫,冲着另外几名召客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有歹人殴打本吏,还不赶紧捉了?”
几名召客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身影微动。
其余几个人也跟着欲有动作。
罗玉不看召客方向,揪着誊录吏胸前衣襟,冷冷笑道:“人家怎么说也是修仙者,被你当狗一样呼来唤去的,你当修仙之人不要脸的?”
此言可诛心!
誊录吏脸色大变,再转头,果然见那几名召客面色大窘,停步不前。
有两人干脆转过身,继续看起布召令,装作不见。
誊录吏怕了,但他还是底气十足的威胁道:“你…你若再敢殴打于我,我定教你在平城混不下去。”
“哦?这平城何时有你当家做主了?难不成…你是那四位仙王级城主中的其中一个。”
罗玉摇了摇食指,一脸认真说道:“不不不,我一定是小瞧你了,能让我们在整个平城都混不下去,看来你认为自己不是四位城主的爷爷,就是他们的祖宗,不然怎么能够号令整个平城?”
平城四大城主,皆是仙王境大修。
仙王境,就算在修仙界,也是许多仙人不可企及的境界。
在凡人眼中,更是犹如高高在上的天尊神明,只是提及他们的名号,都会忍不住下跪膜拜。
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誊录吏被扣了这么一顶忤逆的大帽,脸色剧变,疯狂甩头,急声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玉厉声喝道:“休要狡辩,我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人证俱在。你说我殴打吏员,那正好,咱们这就去城主府说道说道。”
他说着,拖起胖吏便往外走。
誊录吏的职责是服务布者和召客,摔笔使气本就不对在先,若再被人扣上这么一顶天大的帽子,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惩处。
况且还是去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府!
谁敢去啊!?
但看这莽小子的架势,今天若没个说法,定会愣头去闯。
誊录吏尿都吓了出来,跪地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吧。”
吓瘫了的誊录吏像一条大肉虫,被拖行在地,榆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几名召客忍不住笑了起来。
丁师终于出声说道:“玉儿,他已认错,咱们就小事化了吧,办正事要紧。”
罗玉听了,这才松手,躬身应道:“是,师父。”
众召客才知两人原来是师徒关系,心想着徒弟敢这么横行,做师父的那还得了?
一时间,看向丁师的眼神,变得十分敬仰。
其实丁师都做好要挽袖拉架的准备了。
没想到这素来我行我素的徒弟,在外人面前,竟如此给他长脸。
感受到召客们目光中的敬意,他腰杆不由得挺直几分,心中甚美。
罗玉没有继续为难誊录吏,吩咐他去誊录布召令。
誊录吏一扫方才不徐不缓的姿态,迅速誊写完毕,双手呈与丁师。
被摘下的布召令有三日时限,三日内,若未能交付任务,被暂收的布召令将重新公之于众。
所以从这一刻算起,罗玉和丁师只有三十六个时辰,去完成这个先天级任务。
师徒二人带着布召令,在召客和誊录吏的注目之下,走出布召楼。
门外孩童正欲哄抢上来,见是他两人,忙用双手盖着脑袋,急慌慌地跑开。
尤其是刚洗过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几人,瞅过来的眼神里,有些幽怨。
罗玉和丁师方才吃了不少羊肉,不觉饥饿,只是有些口渴,罗玉提议去买酒喝。
丁师满口应下。
半个时辰后。
两人腰间左侧,各挎着一个大酒葫芦,出了东城门,冲天而去。
目的地:黑石村。
任务:黑石村村外黑石林出了一头黑石獐,为祸乡里,需要击杀。
…
从天空俯瞰,黑石村很好辨认,因为村子的不远处便是绵延百里的黑石林,就像一片漆黑无底的深渊,要将人拖拽进去。
罗玉二人在村口落下。
此时,申初。
冬日微斜,距离天黑还尚早,小村街道上却已人迹寥寥。
四野寂静,只有村头梧桐老树上的一群寒鸦,阵阵哀鸣,回荡在天际。
老梧桐树上挂着许多丝带,像是许愿用的那种,鲜红如血。
罗玉抬头瞧去,发现那老树之上,不仅落着乌鸦,挂着丝带,还挂着尸体!
狗的尸体!
有三十几只,大的小的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两具人尸。
乌鸦正在啄食腐肉。
冷风从远道吹来,卷起无数尘土枯叶。
可惜冬风凛冽,却吹不散这天地间熏人的臭气。
师徒互看一眼。
罗玉狐疑道:“这是…天葬?”
丁师再次看了看村中寥寥人影,认真说道:“应该是树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