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在竹床睡了一晚,第二天刚醒来,便听到有人敲打窗户,他下床,过去开窗,见到一张少年纯真的脸,是小石头哥儿,五伦开心笑了。
小石头哥儿今天早早起床,穿好衣服,打开抽屉,拿出一件东西,揣在怀里,然后离开房间,滑下竹竿,走出家门,跑到吴婶家竹屋下,爬上窗户,敲了两下,见到五伦,从怀里拿出东西,说:
“五伦哥哥,我昨晚说要送给你一件东西,就是这。”
小石头哥儿说完,把东西放在五伦掌上,是一块黑色似铁的东西,金子般沉重,比手掌长些,扁圆形状,富有光泽。五伦拿在手里还很温暖,柔声问:“小石头哥儿,这是什么东西?”
“光脚司令说这是衡金,天上陨落的,他捡到送给我,我把它打成握柄,送给你。”
“小石头哥儿,谢谢你,光脚司令送给你的这么珍贵的衡金,你怎么能送给我?”五伦要把握柄还给小石头哥儿。
小石头哥儿没收,说:“五伦哥哥,我说过送你的,就不会再收回。五伦哥哥,这握柄很有用,你握握看。”
五伦听了小石头哥儿的话,握住握柄,竟然觉得很受力,握得越紧越受力。五伦感觉很神奇,说:“小石头哥儿,这握柄好像很受力,握得越紧越受力。”
“是这样,五伦哥哥,你要离开马山村,我把它送给你,你走好,我回去了。”
“小石头哥儿,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你长大了要到濑底镇找我。”
“好,我以后去濑底镇找你。五伦哥哥,我走了。”
小石头哥儿说完,跳下窗户,跑回家去。五伦握着握柄,心里感动温暖。
崔师傅起床,吴婶做过早饭,他和五伦吃完,谢过吴伯吴婶一家,然后驾着马车离开马山村,继续往郛城方向跑去。出了山坡,五伦回望竹林,几乎每片叶子都染着一层白霜,被风吹得瑟瑟抖动,已经看不见马山村的竹楼,有些怅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小石头哥儿。
马车在山路走了半天,来到一条山涧旁,崔师傅停下车,拿出两只竹筒,汲了涧水,堆起木柴点火,把竹筒放在火上烧。这两只竹筒是吴婶送的,里面装有米,放在火上煮熟,劈开竹筒就可以吃。五伦吃着香喷喷的竹筒饭,赞不绝口,崔师傅笑着说:“马山村竹子最好,用马山村的竹筒烧饭最香,感谢吴伯吴婶马山村人送给我们竹筒饭。”
五伦眼前浮现小石头哥儿纯真的脸,笑着说:“是,感谢吴伯、吴婶、小石头哥儿马山村人。”
两人竹筒饭吃饱,马也喂过,喝了些水,起程前行,马车又跑了一天,穿过几座山,第二天午时跑出群山,来到了平地。前方道路平坦宽阔,马车稳步前进,穿过一片树林,林子里种了许多橘子树,橘子成熟,树上挂满金黄的橘子。
树上不仅挂满橘子,一棵树上还挂着个汉子,这汉子三十来岁,一头乱发,眉骨突出,眼睛细长,嘴巴开阔,下巴长着粗硬的胡子,穿着破旧的衣裳,腿脚沾满泥土,相貌粗犷。这汉子双手被一条绳索反捆着,吊在一棵橘树上,他前方有一个相貌丑陋的驼子,坐在地上吃饼。
汉子被吊在树上,嘴巴骂个不停:“你这歹毒的驼子,龟公生的丑鬼,我长途走路,口渴摘了几粒橘子吃,你们就把我捆绑起来,吊在树上,都过了这么长,我手都勒出血了,你们也不放我下来,你这死驼子会不得好死。”
驼子就坐在汉子前面,不知道有没有耳聋,任那汉子骂,都不理会,只顾吃自己饼。
汉子见骂没用,便求起来:“驼子大爷,你行行好,你就可怜可怜我,把我放下,我不该偷你的橘子,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驼子大爷,求您把我放下,我给你磕头,认你做祖宗,我回到家里,就给你送钱,赔你的橘子。”
不管汉子怎么求,驼子都不理会,他的饼吃不完,嘴上仍然咂着。
汉子见骂没用求也没用,脑子一转,又开口说:“驼子哥,我看你年纪不老背就驼了,真是太可惜,你驼背肯定很难受,我在外面学到一种医术,能将驼背治好。”
驼子听了,回过头看着他,半信半疑地说:“真的?你真的能把我的背治好?你没骗我?”
汉子笑着说:“我怎么敢骗你,你把我放下,我如果没办法治好你的背,我就任你杀任你剐。”
“好,我就放你下来,你帮我治背,你如果骗我,我就用鞭子抽死你。”驼子说。
“是、是,如果治不好你的背,我就让你抽死。”汉子连声答应。
驼子站了起来,走到树后去解绳索,放那汉子下来,松开汉子的手。汉子手脚松开,活动下筋骨,叫驼子把手伸直。驼子听话,果真把手伸直,汉子拿绳索捆住驼子的手,再将绳索另一头扔过树干,拉起绳索将驼子吊了起来。
“哎哟,”驼子被吊痛,“你为什么把我吊起来?”
汉子看驼子被吊起,脸涨成猪肝色,心中大乐,重重打了他一下屁股,大笑说:“驼背吊直!驼背吊直!驼背不吊怎么会直?”
驼子醒悟上当,大声呼叫:“二哥快来!贼子要逃走!二哥快来!我被贼子吊在树上!”
林子里头冲出好多个人,汉子见势不好,大步跑出橘林,跑到马车前,跳上车,对崔师傅说:“快跑!快跑!”
“驾!”崔师傅猛甩缰绳,马迈开蹄子,快速跑出橘树林,向前方奔去。马车奔出了很远,崔师傅看把追赶的人远远甩掉,才让马缓下来。
那汉子坐在五伦身边,五伦问他说:“这位大哥你哪里人?你名叫什么?”
汉子说:“我叫公宾僦,家就在前面奎岭村,请问前面师傅和小哥大名?”
崔师傅回头看了汉子一眼,说:“我姓崔,你就叫我崔师傅吧。”
五伦说:“我叫第五伦,公宾大哥怎么得罪了那驼子,被他吊在树上。”
“诶,这事说来话长。”公宾僦接过五伦递给他的水袋,喝了口水,说:“我本来是四处游走的人,一次来到奎岭村,看到李家女儿,被她迷住,甘愿入赘到李家当上门女婿,没想到郛城这儿有个狗屁不通的法令,入赘上门的女婿——他们称赘婿——要流放到边地服几年劳役,我是赘婿,官府把我抓了流放到边地,我想老婆,偷跑回来,走远路口渴,看到驼子的橘林,就摘了些橘子吃,没想到被驼子一家人发现,把我抓住,绑了吊在树上,幸好碰上你们马车来,我才跑得掉,谢谢你们二位,呵呵。”
五伦看他穿着一双布鞋,又脏又破,鞋底都磨平了,说:“公宾大哥,你这是要回奎岭村了,奎岭村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是回奎岭村,你们去哪儿?如果不顺路,你们就在这儿停车,我下车走回村去。”公宾僦说。
“顺路,”崔师傅在前面说,“我送这位五伦小哥去郛城,有经过奎岭村,正好载你回村。”
“那太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干脆今晚在奎岭村投宿,就住在我家,我叫老婆做些饭菜招待你们。”
“好,公宾兄弟,那我们今晚就在你家叨扰啦,呵呵。”
崔师傅说完,高兴地催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