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瘦子行动力还挺强的,和杨青告别后没多久,就派了三个人来到客栈,一个老妈子,两个年轻女子,还有两个仆人,一个抱着琵琶,另一个抱着个古琴。
杨青也是刚刚吃过饭,她给来人道:“我中午要睡会儿,你们也歇一歇。”
“这位官人,她们还要在晚上的宴席上给爷们唱曲儿呢,还是现在就教吧。”老妈子满脸的笑意不达眼睛,言语是请求,语气是命令。
杨青最讨厌这样狗仗人势的人,她懒懒地笑了一下:“可我走了半天路,累了,唱不出来。”
老妈子气得要死,却没有办法,只好道:“你快些。”
“行,两刻钟。”杨青说完,也不管她们,自顾自走了。
杨青的生物钟很准,两刻钟果然醒来,整理了衣冠,走出房间,那个老妈子就坐在楼梯口的椅子上等着。她已经在客栈要了个独院,离杨青住的这栋楼不远。
两个女孩子十二三岁,正在弹奏《春江花月夜》,还没进院子,杨青就听到悠扬婉转的乐音,她们弹得很好,杨青觉得,放到后世肯定可以考上中央音乐学院。杨青小时候学过古琴,上初中后,她又喜欢上了画画,就很少再练,虽然水平不行,但却还有点儿鉴赏力。
两个女孩给杨青行礼,杨青摆手:“不客气。我也不会教人,你们先听一遍,有问题就问。”
两个女孩又行了一礼,这才拘谨地站在一边。
杨青坐下,抿口茶水,这才开口唱了一遍,三个听众都愣住了,老妈子更是惊讶地脱口而出:“大爷居然喜欢这样的唱法?”
这时候的唱法,一个是宫廷唱法,就是后世的民歌风,一个是通俗唱法,就是俗称老百姓唱法,不过,这老百姓唱法,可一点章法也没有的,和真正通俗唱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个老妈子伸手,在古琴上弹了一下,希望能把曲谱记下来,不过很快就住手了,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困难。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杨青没想到这个老妈子的水平,居然是大师级别的,若是放到后世,足够当民乐团的首席古琴师了,她骄狂原来不是仗侯府的势,而是恃才傲物。
处于对知识的尊重,对大师的崇拜,杨青的态度恭敬起来,老妈子不知她为何前倨后恭,但态度也和顺了。
杨青又唱了两遍,老妈子依然弹不出来,她脸色很难看,杨青的古琴水平虽然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但却弹过根据邓丽君歌曲改编的《月上西楼》古琴曲,她示意自己可以弹,那老妈子立刻就让出了古琴。
杨青弹得很滞涩,但却认真地把每个音符、每个指法,都弹到精准,老妈子在边上看了一遍,脸色舒缓下来。
杨青弹完,让出古琴:“我弹的不好。”
“大官人只是练习得少,假以时日,大官人的琴技,必然惊动天下,这好些指法,我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都是你独创的?”老妈子一点儿傲气都没了,说话的语气非常谦卑。
“我瞎弹的,妈妈你可是行家里手。可惜我要走了,不然,能向您讨教一二,也不枉此生。”杨青说的是真心话,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实在太少了。
“大官人太谦虚了,你只是好久没练。”
老妈子说着,重新坐到古琴前面,根据记忆,开始弹奏,想不起来时,就问杨青,没几遍,她就弹得很好了。
“大师就是大师。”杨青暗自感慨,可惜这时代,演艺界都是下九流,她们水平再高,也没什么社会地位。
杨青的尊重,让来人十分感激,一下午相处,四个人都有些依依惜别。
太阳落山了,杨青送她们离开:“我该教你们的,都教了,你们自己练熟就行,不用再来了。”
“谢谢大官人!”
老妈子让仆人和两个女孩先走,自己落在后面,看看四下无人,她小声说道:“我们爷虽然霸道,却没什么心眼,大官人,你要小心刘小伯爷,我们伯爷,被他拿的死死的,老夫人可担心了。”
胖子纨绔姓阎,这姓刘的,就是瘦子了,他的确比胖子鬼主意多。
“谢谢妈妈的忠告,我晓得了。”
一晚上过得很平静,第二天,任大管家派人通知,他们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问大家可不可以启程,杨运来当然急着走,痛快答应了,大家收拾了东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码头。
咦,船呢?就在大家东张西望,到处寻找时,任大管家走过来:“这个,我们换船了。”
看到比自己原来乘坐的大了三四倍的船,杨运来底气不足地问:“这是不是很贵呀?”
任大管家笑着道:“贵是贵了点,可大船安全。”
“嗯,对对,出门在外,还是安全为上。”
见杨运来这么说,任大管家松口气:“原来的船费,包括我们一路吃喝,一共五两银子,如今半路把人打发,也得多掏点,给了三两五钱,后面的路,要三十两。”
“啥?”十倍都不止啊,这岂止是贵一点,和明抢有何区别?杨运来差点跳起来。
杨青看到大船的船头站着个拿扇子的身影,就拉了拉二哥的衣襟,朝那边呶呶嘴,杨运来的视线一扫过去,肩头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那是诚意伯家的公子,听说他叫刘璋,人称刘小侯爷。”任大管家小声说道。
杨运来连连点头,也不只是什么意思。
杨青安慰哥哥:“多出些钱不要紧,只要他不寻咱麻烦就好啦。”
“嗯,嗯。”杨运来答应得有气无力。
一行人上了船,安顿在二层船舱里,船舱虽然小,却开着窗户,条件不算差。
刘璋倒不刻薄,收费虽高,伙食很不错,午饭是白米饭,菘菜炖鱼,晚上,稀饭、花卷,清蒸腌咸鱼。
杨家人哪里还在意饭食,只求没有意外就好。
一天一晚,安安静静地过去了,但只要不下船,谁也不敢放下心来。
任大管家以为是他们惹了麻烦,牵累杨家人,对杨家这边,非常照顾,杨运来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任家满怀愧疚,两边人客气地过分。
转眼又是一天,就在大家以为刘璋忘了大家时,刘家下人过来,要杨青带着宝儿到甲板上去。
杨运来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症一般。
“哥,小伯爷就是闷了,要妹子过去聊聊天,你别怕,不然,叫宝儿跟着算什么?他就是好玩。”杨青安慰哥哥。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你抖什么?杨青在心里叹息一声,活在这可恶的封建社会,可真不容易,饿不死人,吓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