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神宗皇帝正对着书案出神,拿着李定写成的奏章,皇帝一时竟然感到十分烦躁。
李定的奏章固然是没有问题的,字体瑰丽,词藻也仍然华丽得体,虽为奏章但不失文学之秀气。要在平日,皇帝看到这种奏章,内心应是欣喜才是,但今天,皇帝竟然出奇的烦躁。
皇帝烦躁什么呢?是这次调查处事不当,杀害了十余个无辜百姓么?还是这次抓捕调动太多禁军了?皇帝在心里提出一个又一个疑问,但都被自己否定了。那究竟是为什么呢?皇帝不禁想着,突然看到了李定奏章上的几个熟悉的人名:萧奇瑾,诡渊。
这几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刹那间,神宗皇帝脑海里闪过了几个词:东宫大火,朱雀街大乱,皇城玉令…
皇帝瞬间感觉恍然大悟,但又有点恼怒。这几个人原来是一伙的,这么多事情都是这伙贼人做的?正准备下旨处理这几件事,拿起宣笔兔毫,但笔刚落纸,一个字未写就又停下来了。
只见皇帝把笔又放了回去,烦躁地拿起李定的奏章,看了好几遍,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置。诚然,对于之前的几个大案,皇帝并未进行详尽的调查和处置,而只是让陈玄御带人去看了看,但平日里此等大案,以神宗的性格,必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然后公之于众的。在东京城,有些闲人,总喜欢对人们不熟悉的事情妄加猜测和指点。这几次大案发生过之后,神宗不处置的态度让他们又有了发挥的空间,有人说这是皇帝为了考验太子特意下的局,有人说这是太子为了篡位夺权故意做的,还有人说这是亲王故意为之,更有人觉得是辽和西夏蛮人派来的奸细……而当人们问起他们原因,他们只会用一句话搪塞:“没看到官家都没反应嘛,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对上面的事情不好多说啊。没看着上面正和那些蛮人做生意嘛。”
皇帝也多次从其他大臣那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甚至于司马光也暗示过皇帝,可皇帝只是当做笑话一笑了之,而如今才发现这件事情到底有多棘手。
还有一个皇帝不愿意说的原因:这几件事情都和王介甫有关,和王介甫有关的事情就是和新政有关,和新政有关就是和皇帝有关,绕来绕去终究是绕不出皇帝和新政。皇帝害怕一旦处置,会有人蓄意挑战新政,到那时王介甫不在,自己就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
皇帝越想越烦躁,拿起已经放凉的茶,一杯直接下肚,尚嫌不爽,索性端壶一饮而尽,才稍稍缓了些神,拿起笔来开始写奏章。
“陛下,”李宪看着皇帝脸上的愤怒,颤巍巍地禀报:“陛下,王介甫求见。”皇帝拿着笔,内心里十分想让介甫出谋划策,但又转念一想,吩咐道:“让他过几日再见,就说朕要新政文书,让他带新政来见。”李宪听完,微微一笑道:“陛下,介甫说有样东西要送给陛下,说是集其毕生所学,还说陛下一定需要。”皇帝难得舒缓了眉头,笑了笑:“再好的宝物也放一放,让他三日之后再来找朕,告诉他,带着新政来,不然朕不见。”李宪也笑了笑:“喏。”
“官家说了,介甫公三日后再来。”李宪向介甫转达完之后,又故弄玄虚道:“介甫公莫要失了时,官家说了三日之后要您介甫公的新政文书,咱家问了许久,介甫公可要把握好,勿要失了咱家给的这次机会。”介甫表面上附和着笑,内心里却欣喜不起来。
陛下要三日之内写出新政措施来,那之前用过的必然不可再用,而重新编纂必然来不及,这是陛下刻意难为我王介甫么?王介甫走在路上,越走越觉得头疼,准备随便写一点,但又毫无头绪。
啊这……介甫回到家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也不愿出去,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历年变法的书卷,试图在其中总结出一些经验,好用来面见官家。
三日之内,这怎么做得到?连着翻阅了几个时辰,王介甫趴在书案上,内心里一阵无力和失败感油然而生,他不禁缓缓进入了梦乡中。
(剩下的回家再更嗷,骚凹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