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福看着远去的景月“切”了一声,低头继续啃饼。只是他的眼睛忽然定格在那位带刀的侍从身上时变卡挪不开双眼了。
那把刀很是修长,带着些许弧度,虽未出鞘可他的眼中似是已经在欣赏那把刀的寒光了。这些日子听景月讲刀总感觉自己的柴刀少了些什么,后来发现每次前刺柴刀厚钝的刀面都难以形成威力。他痴痴地盯着那把修长的战刀,忽然自语道:“要是刀尖上有个往回的勾就好了。”说完,他看了看手边的柴刀,顶部那道回勾被磨得十分锋利,配合着他多年的砍柴经验,那道回缠的力道十分巧妙,放进刀法,景月也有几次差点吃瘪。
茶馆中,女子将笛子放下,看着身旁老爹手中碗里快要溢出的钱财,嘴角露出微笑,可也只是微笑了,刚刚的一曲好似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这样的战场杀伐曲子吹奏时极为耗费精神。
“谢谢诸位大爷的赏银,小女今日有些疲惫了,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再聚。”手捧大铁碗的老人笑颜逐开,但是转过身的一瞬间面色严肃起来,一把拉上还在静静平息的女儿快步离开了小茶馆。
茶馆门口一个身形高大的大汉,将手中修长战刀一横挡住他们的去路。刚刚还在强作笑颜的老人眼神突然凛冽起来,没有丝毫的惊慌,年迈浑浊的双眼中尽是饱经世事的沧桑。
“这位大爷这是何意?”他一眼便认出对面挡路之人便是刚刚将二十两官制纹银放入碗中之人。
那汉子没有答话,只是冲着自己的主子歪歪头。
老人眼光挪移,是那个一身华贵锦衣的少年人,看上去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上两岁,可眼神中却只有好奇,没有丝毫不适,一双灵动的眸子很是令人着迷,老人知道,自己再也忘不掉这双眸子了。
“老人家,我蛮喜欢刚刚的那首曲子。若是不介意,你们二人可否跟在我身边,银两给足,你们也不必辛苦走江湖了。”少年人的语气很随意,但那副表情却透着股不容置疑。
老人没有考虑他的话,只是微笑道:“公子您多心了,老头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惯了,就不劳您担忧了。”说着拉住女儿的手快步向外闯,却发现那位大汉的脚步没有挪动分毫。大门仍旧被挡得严严实实。
老人微微露出怒容,松开抓住女儿的手,左手一抬架在大汉臂膀上。大汉冷笑一声,手一抬,老人受到大力冲击,身子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刚走到门口的景月眉头微皱,杵着手中剑,停住了步伐。
“老王,不得无礼!”少年站起身看向持刀壮汉。
壮汉立刻气势一弱,道:“是,小侯……少爷。”
少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上前扶起老父亲的持笛女子,开口道:“放他们走。”
艰难起身的老汉在自己的女儿搀扶下头也不抬走出了屋门。只是出门时看到吊儿郎当的景月,眼睛忽然一亮,却没有多做停留,拉上女儿快步离去。
女子回头看向屋中的少年公子哥,却发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
老汉接过那只装满钱财的大铁碗,没有感到喜悦,只是放缓了脚步回头望向女儿。“陆星岚,你刚刚为什么吹将军的曲子。”
女子眼神慌张不敢搭话。
“你不怕让有心人听到惹来杀身之祸吗?”
“爹,我只是……”女子眼眶湿润,“我只是想……”
“你看上那小子了?”老人的眸子眯成一条线,“此子看面相必是生性凉薄之人,看他的侍卫一身沙场气息,此人定是高不可攀的官家子弟,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女子想要辩解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乖乖咽了回去。
茶馆中,景月要了一杯淡茶解渴,耳朵悄悄竖起,听着茶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的只言片语,听着听着,便被那对主仆吸引了注意。
“小侯爷,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掉?”听声音,持刀侍卫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那句话。
公子哥拿起手绢擦掉不小心落在衣服上的一滴水珠,“那曲子我听过,你去派人跟住他们。”
“侯爷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办了。”
少年“嗯”了声,丝毫没有为身边侍从悄然完成这件事情而感到奇怪,好像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侯爷,那老头儿是个老卒。手上有些功夫,刚刚他和我搭手很是有一把力气。若是换作普通的军中健卒,刚刚还真的可能被他推开。”
“那为何我没有感觉到那股你们身上的气息。”少年疑问道。
“也许是他离开太久了,久到早就忘记了何为军营,何为战场。”
“嗯。”少年答应着,神思缥缈而去。
自南疆一路走来,除了在天星府真定城外的朗夜湖鬼市吃了次瘪,被那个一身黄色锦袍的老人抢了风头,其他几次凶险都被他凭着显赫身份化险为夷。毕竟这次跟他出来行走江湖的侍从们也都是军中高手。
官门惨案后,能被称为侯爷的人少之又少,而这般年纪能被称为侯爷的,放眼整个大明大概只有一人,那便是刚一出生便被大明开国皇帝朱尚亲自赐爵的大明启元军元帅显王朱弈之子朱长歌了吧!未来要世袭罔替王位之人,今日南疆的世子。
此次由南向北,漫漫长路两千里。走过了天星府,走过了离幽道,也到了成庆府,绕过如今破败不堪的江兴郡看了看武当中兴的清远郡,如今现身阳关道,马上就要进入京城。不知道能够容纳数百万人的中原第一雄城如今是个什么繁荣景象,也不知道那位数年未见的皇帝大伯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还是否记得自己,记得那位为他抵御南疆袭扰,防范西莹国入侵的皇弟显王朱弈。
朱长歌看着杯中茶水,欣然微笑。自语道:“父亲说得对,江湖还是要走走的,不能待在南疆做井底之蛙,出来确实涨了很多见识。只是上次是和他一同出行来京城觐见皇上,此次只有我一人,心中没来由有些胆怯。”
老王欣然一笑,“侯爷聪慧,来到京城必然大放异彩,听说刚刚科举选出了一甲三鼎,和小侯爷比肯定也是三个臭皮匠。”
朱长歌瞪了他一眼,低头喝茶。
景月听到少年身份没有感到震惊,只是挠了挠头,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谁又知道,他心中窃喜,“这般显赫身份,应该不会心疼那块玉佩了吧!”景月盯着朱长歌腰间绣刻麒麟的玉佩,眼神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