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的目光如刀子划过南斋的脸庞,刹那间二人身形皆是一动,消失在原地。白雾虽然有所消散,可阴冷的气息却在这夏日显得尤为诡异,未散尽的白雾仍让将六扇门围地严严实实,刚刚身处白雾中的六扇门捕快们明显呼吸有些凝滞,脸色泛红,有些体力不支的就要倒在地上。
锦衣卫指挥同知张勤的脸色一变,他向远方望去,目光冰冷。
“你们要干什么?”张勤冷冷地说着,侧身对着围拢上来的一群江湖人。“丐帮,醉芳楼,还有狗牙帮的脚夫,民间组织聚众十人以上视同游行,可直接抓捕,五十人以上,同造反,可就地处决。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此时,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自人群中走出。“在下奇阁赤候,来接奇侠令景大人入宫。叫了些江湖上的朋友比较气派,应该算不上聚众造反吧!”
张勤嘴角噙着冷笑。“景月冒领刺杀上楚先锋的功劳,已经停职查办,他成为奇侠令之前的作为也让人怀疑,正在调查。若是查出有疑点,那就是欺君之罪,哪里还有什么奇侠令一说。”
赤候冷哼一声,“我已经知会过魏阁老,他并不知奇侠令被罢免一事,此刻在奇阁震怒,正等着我们待景大人回去复命,你不会难为我们吧!”说完他的气势一变,凌厉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以力压人的冲动。
张勤身后的锦衣卫下意识腰间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冷的刀芒让四下一闪。
“金大人不在京城,内阁之事陛下已交由中书省元大人全权代理,他的命令想来魏阁老不会违背才是。今日我要带景月回去问话,你最好不要触锦衣卫的霉头!”张勤的语气更是冷冽,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在镇抚司,甚至是整个京城也只有总指挥使杨元亭可以给他脸色看,一个奇阁的小小江湖人敢对他以势压人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锦衣卫在京城本就是权柄极大,风头无两的第一衙门,就算是六扇门都要被压下一头,一个小小奇阁就算有门下省左仆射魏东河坐镇,那也是为了让江湖人看朝廷的脸色,可整个朝廷都要看锦衣卫的脸色,要是真打起来,他身后的一百锦衣卫精锐也不会怕了对方四五百的乌合之众。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时,一声咳嗽打断了僵局。
景月从堵住六扇门大门口的捕快中走出,他冲着为首的俞道诚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谢,继续向前走去。
“好啦!赤候,我随他们去就是了,区区一个镇抚司还能把我怎么样!来这么多人不用给茶水费呀?你们诺门的家务事做好了?跑来六扇门凑什么热闹,把人带走吧。”
赤候黝黑的脸上似乎也泛起微红,“冯七真的已经被赶出诺门了。”
景月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张勤。“是要拷上?”他说着,伸出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勤摆摆手示意不用,可他身旁的亲信还是会意,十几人直接景月围在正中。“我轻功好溜进去很容易,本来想着藏在六扇门中不会被人发现的,没想到直接被你们堵在门口了,不会是锦衣卫,鼻子比狗还灵。”听到这话,张勤自然知道他是在为六扇门开脱,没有言语,可一同跟随而来的几只恶犬却狂吠起来。
“只是我不明白,在城门口和董大海搞那么大阵仗都没人抓我,等我进了城又一直派人盯着我,是想看看我会去找谁吗?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怕了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没想到现在你们连连六扇门都不怕得罪,连奇阁的魏阁老都不放在眼中,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张勤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冷冷道:“奉命行事而已!”
说完,一挥手百余名锦衣卫大摇大摆在气势汹汹的人群中撕开一条缝隙。之前埋伏在六扇门院墙外的近百名锦衣卫也悄然离开。
“景大人,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赤候在和景月擦身而过时说道。他没有回头去看景月离开的背影,只是冲六扇门中招了招手,然后独自一人向皇宫走去。
离六扇门两条街外的一处茶楼屋顶,年轻书生轻轻掸去粗布鞋上的灰尘,看着身上本就千疮百孔的衣物上又多了个洞,轻轻叹了口气。他身旁一位衣着华丽以名贵的白色羽翎作衣领的年轻公子与他相比多了十二分华贵。
“你叫白翎?往生门右使?”南斋遥望离开六扇门大门的锦衣卫队伍,目光落在身材瘦削的景月身上。
“我是白翎,你又是谁?”他的傲慢仿佛是天生的,刻进他的每一分骨骼里。
“我叫南斋。”
白翎疑问地看向他,“没有什么别的名头?能和我往生门右使白翎在术法上打平的人不可能寂寂无名。我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对手,就算是往生门哪些自号为十殿阎罗的阎王们也不敢给我脸色!”
打平吗?南斋笑着看向白翎,笑容中并无讽刺。
“你是最近得到忘尘符的那个自称惊门之主的年轻人?”南斋摇了摇头。
自称惊门之主的年轻人,该是此刻化名言轻成为大明状元郎的凌虚周了,那枚忘尘符正是南斋送出去的。
“难道是天机宫曲老三的徒弟?”南斋又摇了摇头。
天机宫三宫主曲灵算的弟子,指的该是绾西航才对,不正是被他打碎道心,回山悔过修行去了。
南斋看着白翎好奇的目光,像是在向他寻求一个结果。
南斋无奈摇头。“我只是叫南斋而已!”
忽然,白翎似乎想到了什么。“南斋,上楚北地有一位当年只输给凌居半子的老人,我们叫他北亭先生,北亭南斋,你不会和他有什么渊源吧!”白翎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北亭是他的师父。
南斋没来由地皱起眉头,他飞速掐指一算,喃喃道:“北亭明雪,南斋晓风?”忽然他的谶语没有了继续延伸的方向在他的脑海中散作一团星辉。“罢了,我去听风了!”说着,他站起身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此时,白翎擦擦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着南斋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连我的雾阵和遁术都要被他压制,不知道再加上我的……”他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只是补充着,“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六扇门中,地牢内,杨元亭看着被锦衣卫带进来的景月。
“又见面了!”杨元亭声音冷冽,像是极北冰原上的冰刀。
“是啊!上次坏了你的好事,深感抱歉!”景月最小噙着笑意,与杨元亭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杨元亭摆摆手,示意押送景月的人可以离开了,这时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前擒按住景月的双肩。“把他关到最里面去,听说他的轻功不错,把那副十石的铁链给他。”
景月莫名其妙不知他所说的最里面是哪儿,正在他疑惑之际,之间走廊尽头有一副雕刻的青面小鬼的石像,那二人分别伸出手指在两侧的小鬼口中不知做了什么动作,石壁轰然开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出现在他的眼前,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还未等他适应周围的黑暗,一双脚铐已经锁在他的脚腕上,待到那二人离开,他试着扯了扯,却被铁链拉的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小娃娃,别挣扎了,那副铁链连着一块巨石重量惊人。”那嘶哑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密室中,就景月吓了一跳,刚刚他并未感觉到密室中还有人在。“不如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在此地忍受了十年的滴水之刑,太无聊了!”
“滴答!滴答!”一声声清脆的流水声在密室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