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枚枚烟花在街道上炸响,白日烟火引来不少人围观,不过很快便被一伙伙面露凶色的人冲散,这些人,有乞丐,有脚夫,还有几名女子领着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手中握着粗壮的木棍,面露凶色。
六扇门前的这条街一向是少有行人,今日却是围了乌泱泱一群人,有人自高楼之上细数。三百人,四百人,五百人。
高楼之上,那人随意拨弄手指中的羽箭,眉宇间透着股子凶厉。“景月,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行刺你,之后便要回返宁宇军了,希望以后不要让我再在宁宇军辖境见到你!”语气中少了杀意,好像他明知道自己杀不死对方,只是在求心中的一分安宁。
正待他要搭箭上弦,忽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
“没了杀气的箭,射出去岂不是浪费?”
路长风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本能一手将羽箭刺向身后,左手以弓弦为刃划向身后那人。羽箭刺中发出“叮”的一声,握着长弓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他用力向前刺了刺,却发现像是刺在钢板上,手中箭尖难进分毫。
那人手指稍稍用力,他握弓的手立时脱臼,长弓脱手落地。
“你是谁?”他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身材魁梧袒露胸腹之人,疼痛让他一口银牙咬的嘴唇发白。
“我是要保护他的人,他曾给过我一枚铜板,我就得信守承诺保护他的安全,这是诺门的规矩!”
“区区江湖草莽也敢与宁宇军为敌?”
赤候目光阴寒,随手一弹,羽箭应声而断,随后他的右手狠狠扼住路长风的咽喉,“东边都被逐日小国搅闹成一锅粥了,你们宁宇军不管,还敢来京城捣乱!再让我见到你,我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随手一丢,路长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撞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
六扇门外,一座座高楼上不是有人向着六扇门的方向张望,四周高楼本就有建制,不可过高张望六扇门内光景,但看到门前道路的丁点光景还是做得到。道路上,雾气渐浓,让本在门口和锦衣卫对峙的捕快们不得不皱眉退回门内,锦衣卫们也向后退去。
大道上,一位穿着破烂衣裳的年轻人,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口咬在手中的白馍上,头上的木质发簪已经磨得锃亮,快要露出脚趾的草鞋上满是灰尘。忽然,他停住脚步,走到路旁坐了下来,他的手伸到随身的包裹中摸索一番,还未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有人忽然丢了两个铜板到他面前。
他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微笑从包裹中拿出一双干净的粗布鞋子,又弯腰捡起铜板准备给人送回去,虽然他这装扮比乞丐还要像乞丐,可他还是不想让人误会。他抬起头,却发现丢下铜板的竟是一个手上拿着糖葫芦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正一脸享受的样子,大概是认为自己帮助了别人心中正得意。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片刻便收了回来,他将铜板放在贴身的衣物口袋中,笑着说了声谢谢。
那女童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竟是要将手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也递过来。
看样子,这女童也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两个铜板多半是父母给她用来买糖葫芦剩下的。他一边将草鞋换下登上粗布鞋子,一边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女童声音很温和,看得出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很注重家教。
“小乞丐,我叫苏美玉,你知道美玉两个字怎么写吗?不会我教你呀!我会好多好多字呢!”女孩儿得意的样子很可爱,有种大人说话的豪气,不令人讨厌。
南斋拿过换下的草鞋,在地上轻轻写了“美玉”两个字。“是这样吗?”
女童张大嘴巴,一眼认出这两个字正是她的名字。“你居然会写我的名。”
南斋笑笑,拍拍胸脯。“我收了你的钱,就送你个字吧!你若觉得好听,便回去说给家人听。”说着,他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文……”女童嘴中咬着糖葫芦的糖衣,羞涩地挠挠头,显然后面那个字她不认识。
“文伊。”南斋笑笑,拍去草鞋上的灰尘,将破旧的草鞋小心翼翼地收入行囊。
“后会有期了,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没听到,死死盯着地上的两个字。
“美玉!”显然是孩子的父母在唤她,可她的注意全都放在地上的两个字上。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文伊”二字随风而逝,苏美玉的口水已经不觉间顺着糖葫芦流到了手上,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她慌忙抬头用手背擦去口水,却发现那个穿着破烂的却莫名整洁的小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
“文伊!文伊!”她口中碎碎念着向着父母的方向跑去。
南斋穿着合脚的粗布鞋子,走路明显快了些,很快便见到一阵白雾自不远处的道路向外扩散,很快便殃及附近的住户。
他叹了口气,小心躲开慌乱逃离白雾的百姓,从包裹中取出那双破草鞋顺手用尽力气将之丢进了雾中。“散!”
一声厉喝,白雾消散。
一个眉眼间阴柔之气溢出的年轻男子用手指划过领口的一道道白羽,凌厉的目光刮在南斋的身上。两人斗法就要开始。